王 月夜长鲸断剑吟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木兰花慢》 周知县向来喜欢这首词，而且有着独到的见解：不同于那些名家所谓“忧国忧民”之思的看法——他们认为以豪迈、爱国为特点的幼安笔下，总是金戈铁马的壮志难酬、月残瓯缺的河山旧梦，可在周知县的眼中，这首长调颇具意趣：全词泰半以问句出现，仿佛一个半醉之人斜睨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从初上柳梢到渐渐没入天宇，直至黎明将至、东方泛白，还在自己微醺的梦中兀自质疑：“云何渐渐如钩？”若说“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的《贺新郎》让人联想起烈酒、壮士、断刀刃大敌的快意恩仇；而“君不见、君莫舞、玉环飞燕皆尘土”的《摸鱼儿》使人浮现出书香、飞红、海棠半开半卷帘的温柔缱绻，那么这首《木兰花慢》则令人似乎听到叮咚的泉水中夹杂着通透顺畅的琴音，一片明快。 此刻正是中秋之夜，他正坐在自家厅堂内，用心地抄着这首词，一边铁画银钩笔走龙蛇，一边默诵着这并不陌生的词句： “那边才见，光景东头？”周知县录到此处时，不由得抬头向窗外望去，月亮果然缓缓地爬向中天，他顿觉妙趣横生：佳词应美景，人生之乐莫过如斯。手腕一抖，接着写道：“是天外，空汗漫，但……”手中紫毫刚写完“但”字，一阵凉风吹来。这可不是“浩浩送中秋”的“长风”，反倒让周知县想起了一件仿佛来自于“天外、汗漫”的事： 那是八月初二的晚上，周知县正在书房中批阅着公文：自己给帝师兼户部尚书、同时也是自己老乡的翁同龢写的一封信被退了回来，信封里面还加了一封翁尚书的亲笔书信，信中言辞俱厉，说老佛爷对自己提出的“以后寻常工程，其业经兴办之工毋庸停止”的建议异常不满，当着朝中大臣的面“龙”颜大怒，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