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借纸遁:读书日记选(1994-2011)

葛兆光
图片: 图一:读高延书笔记 图片: 图二:读弗里德曼书笔记 小引 近来读书的风气渐变,不是太实用,就是太草率。实用者好像带了既定目标匆匆到超市购物,从货架上拣了自己需要的那几样东西,匆匆直奔收银台,银货两讫便扬长而去。草率者则仿佛在网络上撒网打鱼,凭了几个“关键词”就漫天钩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串起来就算,全不顾前后左右语境。在这个重量胜于质量、速成优于沉潜、急躁多于从容的时代,不要说“静夜远钟,伴他青灯古卷”,就连“凭几听雨,任我神游书卷”,都早已成了遥远的往事。 不是批评别人,也是自我检讨。这三十年间,自己也曾在“急用先学,立竿见影”的风气下做所谓学术,读书时也不免有实用和草率的毛病。不过,好在当年毕竟读的是古典文献,专业需要逼得自己不得不慢慢地在故纸堆中逡巡,后来做思想史,思想加历史,也让自己不得不定心思索,在东洋西洋资料杂书里爬梳。毕竟进入学界已三十年,也算是认真读了若干本书,至今仍不习惯在网上快速钩稽,还是要用笔(或电脑)记录读书心得。多年积攒下来,有手钞的卡片,有成本的笔记,也有电脑录的电子文本。特别是,近二十年来读书,总是要写一些文摘或札记,也偶尔作一些提要或心得,这些文摘、札记、提要和心得,又常常是混杂在日记里面的,这使我的日记既不像有意留作证据的历史,也不像完全私密性的档案,倒像是一个资料簿子,甚至于很多时候我写论文,还得回头去翻检日记,从中寻找资料、线索和思路。 流年不利,2008年4月起,因视网膜脱落接连几次手术,手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出了问题的左眼不便多看电脑,勉强用右眼读书,所以,常常自嘲是“一目了然”或“只眼独具”。这使我不得不回头,再次以纸笔写札记作摘录。当我重新用纸笔写读书笔记的时候,才再次感受到旧时的读书滋味。我想,滋味与速度常常恰成反比,就仿佛品味大餐与果腹快餐:只有简帛而没有印刷术的时代,人们只好钞书,这时读的书不仅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