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的人

七尺
1.缺席的男人,星空及其他 文习瑶的小画店一直在搬家,毕业几年以来,这座南方最繁华的城市里,即使是那些最偏僻破败的小弄堂,房租也一直在上涨。每过一段时间,她就得打包自己十几年来所有的作品,寻找下一个更便宜的落脚点。 她的网名叫“不迁徙的候鸟”,那似乎是不能实现的梦想,在这个号称野心家天堂的国际城市里。 南方的七月,正是梅雨季。而这个初夏的晚上,天竟然已放晴,雨停后,一阵劲风吹过,湿热的雾气悄然消退,久违的明朗星空出现在头顶。可这小小的奇迹,并没有分走文习瑶的惊讶,当那幅《缺席的男人》被买走的时候。 那幅画跟随她十几年,不论画店搬到哪里,它总是被放在角落。因为在文习瑶的作品中,它得到的注意力一直少得可怜。 文习瑶总是被人问起:“你为什么要画那些怪异的画呢?” 别人印象中,她是个清雅、温柔、宁静的姑娘,齐刘海、学生装、简洁秀气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得像多年前苏州河的水。最适合她做的事,就是说着温软的吴语,挽着斯文男人的手臂,走过夏日午后被梧桐树阴影覆盖的街道。 而她的那些画,总让人想到作者应该是个留朋克发型、化烟熏妆、抽烟、粗口、纹身和打鼻环的姑娘:胸口正中长着唯一一个乳房的裸体女人、倒流向天空的瀑布、吞食猫的老鼠、背负死去的兄弟独自前行的连体人,这些荒谬的画,色调强烈,里面藏着的情绪像煮沸的浓咖啡。 唯独《缺席的男人》是异类,那是她十八岁时候画的,也是她在那个年龄的作品里,唯一被保留下来的一幅。 那幅画是她唯一比较正常的作品,和店里的其他画相比不够荒谬,因此反而显得奇怪:大片的向日葵田边,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在雨后的草地上,仰望天空,身后放着一辆永久二八自行车,和一双超大尺寸拖鞋。天空尽头,是一条正在消失的彩虹,衬着灿烂的晚霞。 文习瑶的画作上都没有文字,除开她自己,没人知道这幅画的名字是《缺席的男人》——主角并不在画中。这也是它无人问津的原因,那辆永久二八和那双超大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