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鱼缸里
黄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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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时戴着耳机,在一首歌结束另一首尚未开始的安静间隙里,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浊重的喘息。在那喘息当中,曾经遥想的场景会突然浮现,让人忍不住对眼前的日子进行检阅,看它们是否与过去的预期相符。然而还来不及得出一个结果,音乐又重新响起,把浮浅的念头掐断。像在张望远方时寄望辽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幻想内心的猜疑也能随汗水一同离我而去。
跑完了在球场边的石凳上休息,球场的一半是几个年轻人在三对三,另一半被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占据。霪雨残留的水迹渗透到水泥地面粗糙的孔洞里,好像永远都不会完全蒸发掉。浓重的夜雾聚拢在路灯的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从中心向边缘逐渐黯淡的光晕。整片夜空都被染成暗紫红色,很辉煌似的,星星本就微弱的光芒便被这辉煌遮蔽了。空气仿佛凝聚成细小颗粒,有种粗粝的感觉,增加了呼吸的难度,连人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了。
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慢慢跑起来。音乐突然变成来电铃声,我没看是谁,直接按下耳机线控的接听键。
“喂,你好。”
“在干嘛呢?”是周舟。
“刚跑完步,在回去的路上。”
“哦。我能听到你喘气,很大声。”她沉默了一下,像在考虑措辞,却只是简单地说:“我昨天辞职了。”
我停下来,慢慢往回走,仍喘着气,等胸口的起伏平复。
“怎么突然辞职了?”
“也不算突然,已经犹豫很久了,只是终于下定决心了而已。”
“之前没听你提起过,所以觉得突然。辞职之后打算做什么?”
“回家吧,休息一段时间后准备考公务员,轻松规律的生活应该比较适合我现在的状态。”
我想起她以前出门旅行,在明信片上摘抄书上的句子寄给我,有一回她写:在我们菲薄的流年里……后面我记不起来了。我说:“我妈也想让我去考公务员。”
她又沉默了一阵,然后好像要从低落中振奋起来,转而说起别的事:“你知道么,赵丹的孩子都满月了。毕业之后我就跟她联系过几次,第一次,她说交了男朋友,第二次,说已经领证了,前两天说孩子已经满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