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夏日

周洋
我总觉得有一个神明在暗地保护我,因为这世上每一秒钟都有人在死亡,而我却健康的活了下来。 我喝着青龙河水长大,我的父母也是,我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同样如此。按照“遗传因子的纯合化”观点来看,我不是一个优生优育的产物,天赋不如跨地域婚配的孩子,因此我不爱学习,漫长的暑假里,几乎每日都泡在青龙河水里,日复一日,皮肤变得黢黑。 青龙河由北向南穿过南庙镇最富裕的街道和村庄,或者说,因为青龙河流过,两岸才变得人稠物穰,我姥爷说,青龙河以前有码头,我对此表示狐疑,因为我所见到的青龙河既不长,也不宽,往南通往黄海的滩涂,几乎算是死胡同。四季里,青龙河有时很宽,有时又很窄,当然,宽和窄的都是河流,河道是亘古不变的,多年以来,即使是汛期,河水也不能完全铺满河道,因此我知道,青龙河相比以前要狭小很多,从这一点来看,我姥爷说的未必就是假的。 青龙河淹死过很多人,也养活了很多人,南庙镇的百姓不但吃这条河里的水,还用这一河里的水灌溉、洗衣、猎鱼、洗浴,因此每次我喊于大苟去河里游泳时并不说是去“游泳”,而是说“洗澡”。百无聊赖的暑假,我和他几乎每日都要钻进青龙河里扑腾一阵,晚上回家,我母亲总会揪着我再洗一遍澡,这说明“上河洗澡”这个概念是不成立的,就像海边的人总说去洗海澡,洗完以后还是要用淡水再冲一遍,去海里并不是洗澡,而是去游泳。我相信这种错误的措辞不是凭空而来的,在遥远的古代或者不遥远的近代,我们那些生活在南庙镇的祖先一定是在青龙河里洗浴的。 对于我和于大苟这样的差学生来说,青龙河哪里有沙滩,哪里有芦苇荡,哪里鱼多,哪里水凉,我们早已经牢记于心,但是对于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却一直稀里糊涂。说来惭愧,虽然我们整日泡在河里,却始终没有学会游泳,因为没有大孩子带过,我和于大苟一直都是旱鸭子。这点缺憾阻止不了我们往河里钻的热情,因为每次都会携带救生用品,所以不害怕。我和于大苟的救生用品是两块塑料泡沫,南庙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