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

朱一叶
我在马特鲁的露天车站等待开往锡瓦绿洲的长途汽车,问了半天发现我已经错过了大巴,只能坐凑齐人就出发的小巴,我必须时不时拖着死沉的大包,到后边貌似停车场的地方看看那辆小巴跑了没有,虽然刚才已经和司机打过招呼,但从他暴躁易怒的脸上很难确定他是否明白我的意思,或者转眼就把我给忘了。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小摊上包装在五颜六色的塑料袋里的小点心,正在烈日的暴晒下膨胀变质。车站冷冷清清,眼前就是一个宽阔的马路,干燥而荒凉,时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我的眼睛跟随着它们。在我开始觉得扫兴,认为三天三夜也凑不齐人出发的时候,一个穿着牛仔裤的矮个子年轻人过来朝我招手,示意我跟上他。车旁边早就围了一群人,正在大声讨论着什么,大概意思就是有十三个座位,可是现在只凑够了十个人,司机的意思是继续等,而乘客的意思是等不及了,最后讨论的结果是这十个人要付给司机十三个人的钱他就出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明白的,反正就是明白了,已经鸡同鸭讲好几个月了,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和他们呜呜哇哇,张牙舞爪就达到了共识,这是我和我的女朋友就算听得懂彼此嘴里的每一个字,却也从未做到的一点。 趁司机还没过来,我迅速将大包丢进狭窄的后备箱,如果劳烦司机来放,就会收取一埃镑的小费,我为自己经验丰富,节约了一埃镑感到洋洋得意。我钻进小巴,高温混着皮革的气味扑面而来,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竟然坐着一个和我一样的游客,我有点兴奋,可是他既没有表情,也没什么反应,好像我和那些穿着白色长袍,正撅着屁股往位子上挤的阿拉伯大叔没什么区别。他个子很高,脑袋就快要碰到车顶,又瘦又结实,就算晒得有点黑,也不能掩盖一张漂亮的脸,鼻梁像山一样横亘在脸的中央,令人印象深刻。一个破旧的毛线帽随便扣在头上,让他头大脚轻,扎染的背心看起来穿了很久,两条胳膊紧贴着身子,一些腋毛探出脑袋,小臂在大腿上交叉着,手腕上挂着几个彩色的编织手环,一看就是浑身散发着大麻味儿,满嘴“冥想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