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病

韩藜
她说,你带我逃离这时间好吗,求你看着我,在你眼睛里我被彼侧极高极远的光线照透,我们在地下,地穴中的影子环绕我们而变成一片澄明的寂静,当宗教的迷狂不再的时代这光线是惟一的神启。求你和我一起去远处,你看我轻盈得像南风像一场非理性的高烧。语言的疾流裹挟她冲向可见的世界,她在此间溺水,挣扎浮沉不辨方向。 这个故事的开头在他的书桌躺了几星期之久,每一次他试图写下去却屡屡挫败。有一个意象在冬天的末尾击中了他,他想象自己是在精神疾病康复中心弹奏钢琴为生的落魄过客,在那里钢琴已经敝旧不堪失于保养,弦也良久未曾调音。琴键泛着黄,按下去偶尔还令人忆起往昔铮铮然金属感的光泽,没人知道为什么此地有这样一架琴——日复一日他弹巴赫,清晨是哥德堡,傍晚是平均律,偶尔兴之所至弹弹赋格的艺术。他弹得并不好,速度控制得磕磕绊绊,音色滞涩,永远不够优雅,达不到平衡——可在故事里应该有个姑娘从他身后打断他荒腔走板的演奏,她会突兀又生硬地问他,你不觉得这像是天罗地网么?他并不知道从这故事中自己要表达什么。 白日梦外日子一层层淤着,他在半空漂浮。实验室,文献,屏幕前处理数据,楼下的实验室公放着口水歌,过一根半人高的柱子,洗脱剂一滴滴扶着空洞同质的时间漏下去。如何让这一切不致显得太过无望?春天早已到了,他从未如此害怕过这个季节,南风一闪而逝扯着宿舍的绿窗帘倏地飘起来,缓缓上升的温度和隐约可辨的水气撩拨着令人内心不安。很快桃花会开了又谢,然后是海棠与丁香,学校里游荡的猫在阳光很好的正午躺在开满花的灌木树荫中睡熟,这一切都令他怕极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春天他约略读过葛兰言,这个法国人在20世纪初的北京跟着世家子弟入学堂读书,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出彼东门,有女如云——这些往复回环的上古韵律多美,人人唱它时都用着同一种感情同一副面孔——葛兰言考证这些歌谣是上古节庆的产物,春天里来自不同外婚制群体的少年和姑娘们聚集在一起,在对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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