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夜手记

徐钺
真相并不在某个梦中,而是 存在于所有梦中 ——P.P.Pasolini《一千零一夜》 但那最可爱的将会长存——,直到在那边 被解放了的明亮的纳西索斯 进入她强忍的脸颊 ——R.M.Rilke《献给奥尔菲斯的十四行诗》第二部第3首 (谨以本文献给JZ。她爱我。她看着我,并且看到我所说的一切。) 一 1 亲爱的叶: 我终于能够在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上、在一个房门紧闭而我竟然自己拥有钥匙的房间里给你写信了,这距离上一个属于我的——真正属于我的——可以写作并且等待(那个人还没有来)的房间已经有五年零四个月;我真的想送给上帝一条绣满合欢花的裙子,他该知道——我是多么想你! 我该会在这里留下来,在这生着许多棕榈和柠檬树的地方,有淡蓝色空气和钟声的地方。不管怎样,这座城市都远比我在旅途中所弃置的那些更像一个可以让人安坐的所在;甚至,我可以听一听十月将尽时淡而慵懒的晨雾,而并不会被六点钟一束陌生的光轻易刺痛……是的,小叶: ——我有一个不太大的房间、一张自己的书桌了! …… 原谅我这些散乱的话语,我甚至还没有向你做哪怕一点点的问候:小叶,你还好吗? 我知道你会想起我;时常地,在早餐后片刻的静憩或是在子夜某个陌生的帘后传来断续歌声的时刻,想起一些温润的颜色,不被挂钟硬而沙哑的声带说出。至少,我是这样……我许久没有给你写信,你怪我了么?小叶,你和家人都好吗?还有学校里的一切?你该知道,就算已经过去五年,你的健康仍然让我不可抑止地挂念。 至于我,我已经把最后一辆还能蠕动的汽车还了回去,在上个周末结清了十五个多月以来的账目。很难相信,一部不到二百页的小说竟支撑了我一年多的生活——还有剩余,足够预付这房间的租金。这让我觉得写作……怎么说呢,它究竟还是有些可用来兑换钥匙和勺子的脸孔的。旅行教我学会了容忍,教我看到并且容忍地看到:作家同牧师或制鞋者有着容易混淆的形象,他们都穿着自己的使命走路。有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