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的悖论

刘志刚
“末日三骑士”系切斯特顿生平最后一部推理小说集《庞德的悖论》的首篇,于作者辞世的同年(1936)正式出版。关于“末日三骑士”,可参见《圣经》中的“启示录四骑士”(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据《启示录》记载,末日审判前世界将要毁灭;届时,会有四位传令官骑白、红、黑、灰色马匹依次登场,宣告末日的来临。一般认为,“启示录四骑士”分别象征征服、战争、饥馑与死亡;也有人认为,其中的白马骑士就是敌基督的化身。 庞德先生为人谦和有礼,但我总感觉这人挺特别,间或还有点古怪。这也许跟我的某些童年记忆有关吧;更何况,他的姓氏本来就容易让人联想。庞德在政府部门供职,与家父是故交。儿时的我大概稀里糊涂,也分不清他的名字和园里那池塘有何关系。可说来也怪,你若仔细想想,这两者还真颇有几分相似。平日里,庞德始终沉默寡言,但外表却整饬得十分光鲜,仿佛全身都悠然映照着天地与日光。然而,我知道这池塘并不寻常。一百次里总有那么一两次,一年里总有那么一两天,它也会变得诡异起来。要么是平静水面闪过的一道黑影,要么是鱼、蛙或什么怪物的乍现。我知道,庞德的心底也潜伏着怪兽:它们偶尔浮到水面上来,但仅只片刻,便又再次沉入水底。这些怪兽一张口就胡言乱语,所以每每搅乱主人原本平和、正常的谈话。有人说,庞德这是突然得了失心疯。但就连他们都承认,这家伙总是能突然恢复正常。 又或许,这荒诞的联想所以根植于我幼小的心灵,是因为有时庞德看着的确很像一条鱼。他非但彬彬有礼,而且举手投足无不循规蹈矩;唯一的例外是他偶尔也会捻捻胡须尖儿。有时,他会随口说些匪夷所思的胡话,而这些话一旦遭到质疑,他便只好认真反省。这时候,他就会像猫头鹰似的,一脸严肃地望着前方,一边捻着胡须。而他的嘴巴也因此被拉扯开,一张一合,滑稽得像个提线木偶。庞德这偶然而奇特的嘴型变化,加上他一言不发,倒是和张口吞食的鱼类惊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