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正寂寂

何人斯
1 大概是五年前的夏天,我回了趟家里,听父亲说是要跟祖辈和爷爷们告个别。村里是这习俗,挣钱出门远行,读书漂泊异乡。都应回来跟老人们打声招呼、告个别。 村里闭塞,每家每户凑钱修的马路,坑坑洼洼,蔓草长的疯野,一片片原本种满稻子的梯田,只有稀稀疏疏漾着几抹绿色。村里的几头老牛在晨风中拂掠朝霞,懒散的几句牛哞,都能在山坳里打几个转。 听对门奶奶讲起,村里隔三差五就有人搬到县城、或在乡里圩上建房子,人人都跟逃难似的,巴不得永远也不回来了。现在留在村里的就剩几个遗老孤独。每天到菜地侍弄些蔬菜、或种下番薯、花生……山里的风,顽皮的缠绕不去,老人们愈发显得孤独,仿佛被这世界遗忘,或是从未被这个世界记起。 对门奶奶,依然热情,见我们回来,马上烧火,蒸几碗鸡蛋给我们吃。村里的鸡,吃苞谷长大,下出来的蛋实在。村里的柴火,是久经风吹日晒后,砍伐下来的,烧起来哔哔啵啵,蒸出来的蛋便有了味道。 村里的年轻人都走了,老人们每天除了侍弄些农活,剩下的便是守候,守候种下的稻子、蔬菜、果子,能够及时丰收,守候外出的年轻人,偶尔能回来瞧瞧,最好过年还能带个媳妇回来…… 2 爷爷的墓在山里深处,沿着山还要爬上一道弯曲且陡的山路。人少了,野草、树木便没日没夜的疯长,早已湮没了上山的路,遮蔽了可以看得见的天空。 村里向来重视丧葬,“慎终追远”是一种民间从未遗失的道统。爷爷的墓大概也有几年未扫,除了墓前的几棵树长得更加蓊蓊郁郁。蔓草已经悄悄衍生到墓地之外,一切仍若如新。父亲和我带了两把镰刀,先将爷爷墓前墓后修葺整理一番,再点上些香火,放一挂鞭炮,青烟袅袅随风散去,鞭炮声在山里来来回回地回荡了一阵,像是一种对答,回声应该就是一种告别吧。 听母亲说起,爷爷墓地碑文镌刻有力,长年未经侵蚀,那都是外公的功劳,彼时爷爷去世后,爷爷的墓碑外公用油浸过后,再往上刻字,文字自然遒劲如初,雨雪风霜都耐得住考验。 3 奶奶常唠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