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她是被疼痛叫醒的，四周围潜藏着一股令人清醒的味道，滑溜溜的腿上感受不到与衣物摩擦的触觉，如同溺水后被人提拎上岸的躯体，终究还是失去了什么，一切任由他人所摆布。穿着白色袍子的男男女女，在目光所及的地方飘来忽去，似乎针对动弹不得的肢体议论些什么，她仍然能够嗅到肉质腐烂的味道，虽然此时失去的不过是一截盲肠，但是她却仿佛失去了珍贵的处女膜——亦如少女不曾被他人触碰的自尊。手术进行的整个过程，她将自己沉睡在一段梦境之中，穿着宽大白色睡衣的少女，一片连呼吸也触摸不及的黑暗，比起死亡更令人惶恐的未知，突然释放亮度的镁光灯，围观人群喧哗鼓噪的掌声，如同潮水般穿透身体的陌生感，无声的泪水砸落在心坎上，发出“咚咚”的响声，空洞，空洞。佳子来医院看望她的时候，她描述了梦境的细节。“这么个不大点的孩子，你也懂得处女膜？”佳子将一小勺米汁送进她的口中，语气中流转淡淡的揶揄。“怎么不懂，我曾在书中看到过，破裂的处女膜是月牙形状的。”“处女膜？月牙？盲肠？你看了太多的推理小说。”“等到有朝一日，你光着半截身子躺在冰冷的架子上，被人如同宰杀牲口一般剃毛切割，就能够明白我的感受了。”她勉强吞咽下米汤，肠胃如同干涸龟裂的旱地经不起雨露的恩泽。“还疼吗？”佳子透过纱布的缝隙观察腹部的伤口。“你知道比起疼痛，我更不能容忍的是什么？”她将目光别向一旁，刻意逃避对方关切的眼神。“是什么？”声音发自余光所及的位置。“是狼狈不堪。”“那你更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 三日过后，她已经能够下床行走，完成简单的整理和梳洗，与其说是力所能及，不如说是强迫而为之。父亲为她在医院聘请了护工，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阿姨，嘴唇的颜色如同她腹部未长成的伤口，总是随身携带灰突突的棉布包，书包的背带如绳子般嵌入肩膀，其中缀有足以压垮身体的分量，每日跟随着日出的步伐前来——或许太阳未曾临幸到此——病房悬挂的蓝色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