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

苏瓷瓷
那年我有多少岁呢?请原谅我不能准确地回忆起当时的年龄,并不是我过于衰老的原因,而是那段时光对我来说确实是模糊的,当时我已经休学在家,每天伴随我的是窗外黄了又绿,绿了又黄的树叶、书桌上慢慢流淌的水渍、天花板中吸附的各种声音还有门后落满灰尘的鞋子。我唯一清楚记得的是放在我上衣口袋里的一个塑料瓶子,它并没有什么特殊,没有五颜六色的包装或者你们所不能理解的气味,瓶子上方的按钮有些脏,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把它拿出来,对准自己张大的嘴巴,像一个吞子弹自杀的人一样,射击出一些潮湿的白雾,我能感觉到这些白雾沿着血红色柔软的呼吸道下滑的温度,那时候我像一个老旧的电风扇胸腔里正发出呼呼啦啦的咆哮声,飞沫和痰从身体里喷射出来溅在床单上,上面有一匹黑白花纹交错的斑马,它从来没有奔跑过,因为我不时溅落在它身上的各种分泌物让它的皮肤陈旧、溃烂。 开始我的身边会围着一群人,爸爸妈妈和妹妹,他们惊惶失措地在我身边尖叫或者走动,有人把手放在我的背部轻轻拍打着,他们认为这样可以帮助我缓解紧张,也许是有效的吧,破损的呼吸逐渐弥合,它们最终和谐地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再后来这些人就消失了,每当我呼吸开始急促而不得不蜷起身体的时候,我就能从门下的缝隙处看见他们移动的脚步,他们并没有停下来,妈妈起身去晾衣服,爸爸拿着一张报纸在客厅走动,而妹妹一定是合着电视机里的音乐跳起了健美操,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这种声音,开始是短促的,尖锐的,最后就变成博大和深沉的,胃在痉挛,身体像出现了一个破洞,所有的气流从那个通风口被拉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楼上的小女孩按下的破旧钢琴上的黑白键一起,尖锐而又失真。伴随着嘶哑的气流出现的是逐渐升起的白云,一块块贴在脑垂体上面,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的生命将会随着这一点点拼凑出来的没有颜色的底片一起消失。我和往常一样,在手指不能动弹之前掏出了白色的塑料瓶,张开嘴巴,对准射击,粘粘的白膜覆盖住体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