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狈

重木
令人不解的问题不是世界是这样,而是世界本来如此。 ——维特根斯坦《哲学逻辑学》 狼 兰迪感到自由,这样如此释然而轻松的感觉再一次在她的身体中回响,好似沉睡许久之后终于苏醒一般。在意识渐渐消散成烟从眼前消失之时,这种感觉突然产生了回应,从许多年前的一天传来,让她突然明白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那里。 母亲白雀坐在客厅里,傍晚的屋子里昏黑一片。兰迪把包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怎么样了?母亲没有回答,两只眼睛好似黑夜里的星火般闪耀着,兰迪觉得自己心中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清脆声。她感到了自己的紧张,也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她坐到母亲身边,翻开放在茶几上的那一张纸。那一刻,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终于自由了!但是并没有像她曾经无数次所幻想的那样欣喜和激动。她觉得自己会冲出家门,在小区里声嘶力竭地大喊庆祝,但此刻,她和母亲一样,就坐在光线暗淡的客厅里,渐渐的被阴影笼罩。母亲在黑暗中握着她的手,母子俩的手都在颤抖。 她们在沙发里坐了很久,彼此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她们却都明白此刻彼此心中的一切所想。最终母亲白雀开始小声地抽泣着,渐渐地哭出了声,然后是撕心裂肺地大哭。兰迪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身体颤抖,好似在狂风中柔嫩的柳树一般,随时都可能被风拦腰折断。她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那些东西早已经在这17年中默默地流光了,一开始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她从父亲蒋民汉的眼睛里看到的。在他愤怒而通红的眼睛里,兰迪看到自己脸上除了冷漠一滴眼泪都没有。 蒋民汉突然有些犹豫,再次举起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兰迪蜷缩着身体倚在墙角,她直直地瞪着他,瞪着自己的父亲。或许蒋民汉在女儿的目光中突然看到了什么,或只是觉得有些累。他收回手,坐到餐桌旁,继续喝酒。 兰迪意识到自己和母亲已经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了。她站起来准备到厨房做些吃的,却因为突然站起来再加上双腿麻痹,身子不稳倒在了地上。右手臂撞到了茶几,尖锐的痛快速地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