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年美术学院又组织到皖南写生，住在某个小山村里。此地青山环抱，竹林郁郁葱葱，学生们都很兴奋，每日徜徉在白墙黑瓦之间，拍建筑或自拍，不停地更新微博和朋友圈（到底是孩子，哪怕遇到一只猫，他们也认为和城里的不一样，一定要拍一下）。在这种时候，写生反倒成了次要的事。学生们还喜欢到当地村民开的台球厅或烧烤店里转悠，偶尔有喝高的，便会借店里的麦克风高歌一曲，吼到全村皆有耳闻。想必那歌声还会传进青涩的山谷中，震落竹叶上的一两点露珠。 学生们也曾力邀我参加他们的活动，她们（主要是女生）一边拉着我的手往外拽，一边说：“老师，来吧，我们就等你啦！”但凡遇到这种情况，我通常会死赖在椅子上，左手给她们拉扯着，却又故作正经地微笑着，摆动着右手。如果我还年轻，这种活动自然当仁不让，但现在我已经成家立业，工作了十年有余，这么个老东西，还玩什么劲儿？而且每届学生都要带来这里，该玩的该看的，我也早就腻了。 望着姑娘们失望的背影，我心里不禁坏笑道： “如果不是去吃喝，而是去风花雪月，老师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我们通常会在夏末秋初时带学生来这里，此时空气凉爽，植被尚丰，正是个写生的好季节，但是也有个缺点，这个时间山里晴天少，雨水多，湿气很重。走进村民开的家庭旅馆，打开房门，首先飘来的便是一股子霉味儿，但是从表面上看，床铺、桌子、脸盆，又丝毫没有发霉的痕迹。店主通常会在这时走进来，开窗，将床上的被子抖一抖，仿佛这样就能将霉味去除似的。学生八人一个房间，四架高低床，洗澡间与厕所合二为一，经常没有热水。如果你去问，老板就会告诉你：坏了。想要住得舒适又能洗澡，就要花更多钱。我也曾耳闻前几届学生有受不了的，私自包车下山，住到宾馆去了。我还听过一些事情：例如每届的男生房间都比较整洁，姑娘们却邋遢的出奇——洗澡间里用过的厕纸和卫生巾从纸篓里满溢出来，掉得到处都是，却从没人收拾。想来这些店到底是村民开的，除非你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