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锋利的刀尖割开前腿肉的表面，侵入肉的内部，三两下工夫，将一大块肉分割成几块。 把起出的肉放进搅拌机，放入新鲜的韭菜，把它们搅和在一起。 旋转，与飞溅在玻璃壁上失去活力的血滴，时刻记得自己将被下一轮旋转抹去。 “孩子，帮我把灶台旁边的盐递过来。我忘记搁盐了。”母亲对我说，她对我说遗忘。我望她，她的脸很干净，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那样干净的脸，一绺头发从她的额角落下来，曲线恰好合上了她的脸部轮廓。她望着我，目光蕴藉，似晚秋潭水。就我对江河的观测来看，如果那里面下过雨，不会那么清澈。她的纤纤指节在面皮上灵巧地飞舞，包饺子是她的看家本领，不过没有特别的事情，她不会轻易下厨。 “你的男朋友，该不会带什么礼物过来吧？”她问我。 “都说好了，家常便饭，礼节就免了。”我回答道。 “你说，你要是真嫁人了，我可怎么办呀。我们这儿的户籍制度那么严，你男朋友又那么没脑，居然在外地落户了，该不会直接让你随夫迁移吧。”她望着我，头斜斜地，泛白的头发杂乱地向下延展，她的容颜依然如年轻时那般美丽，望向地面的样子像湖边夕照之下的垂柳，清淡的女性轮廓在逾越窗棂的玉兰花香气中袅袅婷婷，“我从来没离开过你，我可怎么办呀。” “……我也没离开过你呀，我还可以申请工作暂住证，我有一大把留下来的方法呢。” “还是帮我递一下酱油吧，馅有点干。”她谨慎地用手腕拭去脸上的汗水，示意我转身去拿置物架上的酱油。 可当我转过身时，她已经泪如雨下了。这是我记忆中她第一次哭。她的唇角痛苦地微微抽动着，像有一根线牵扯着她的肌肉，这个表情很好，我该记录下来的。我就是靠记录人吃饭的。 “每个人都是一则故事，我们得尽我们所能，讲述人类的故事。首先，你要创造一个空间，然后往里面塞入一定个数的人，赋予他们行为的能力。你的故事就开始了，故事几乎在你没有意识到它已经开始的情况下开始了。”上课铃打响之后，我缓缓地道出我的课程介绍词。 写故事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