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黑夜的漫长旅途

卫朝枫
程觉 跳上那辆长途大巴车后,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始睡觉。直到导游拿着扩音喇叭第三遍喊“这是整趟旅程最好的厕所,建议大家都下车感受一下,20分钟后我们再出发”时,我才猛然间睁开眼。静默半刻,似乎可以酝酿出一点点尿意。我站起来,试图在不惊动身旁乘客的情况下,紧贴前座掂着脚出去。而对方却稍稍把腿往过道一移,我下意识回头说谢谢。直到从厕所出来拨开水龙头洗手时,我仍然在想,我的目光究竟在他面前停留了多久?但或许我更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之前见过,在父亲的葬礼上。五天前,踏入英语六级考场正准备关机时,母亲的电话猝不及防打了进来,我别开人群走到楼道的拐角,深呼了一口气才开始接听。这是大学四年期间,母亲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平常有什么事都是微信交流,再怎么急也只是一个语音电话的程度。我记得那天多云,太阳像坏了的灯管,一亮一暗,一亮一暗,浮躁得很。我侧身扫了一眼楼道,方才拥挤的景象变作了两个正在核对考场信息的监考老师。妈,我必须进考场,否则要被取消考试资格了。说这话的时候,考试铃声突然响起来,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反正我立刻挂了电话,关机,小跑进考场。 事实上,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母亲提起父亲,但我知道她一直没有放下过去。2017年的暑假,高考结束后我整天待在家里看电影,那天房间空调坏了,我便来到母亲的房间。一场电影结束后,我四下打量,学着电影里警察翻找嫌疑人房间的姿态,在她衣柜左下角第三个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雅克牌橙子味水果硬糖铁盒,盒底的生产日期是1997年4月22日,盒子里面是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信件,用两条牛皮色皮筋箍着。当时距离他们离婚已经过去了7年。那天下午我翻阅完所有信件,骑自行车顺着门口的路一直往东,往东,再往东,直到太阳彻底没入地平线,我才停下。城市里的时间最容易被忽略,总叫人产生一种“天怎么黑的这么快”的感喟。等待潮热的晚风吹干浸满汗水的棉布短袖后,我掏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