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

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 东方熹微,夏米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原本漆黑的窗户发出淡蓝的幽光,一动不动,再过一会儿,这屋里的一切,白色梳妆台、缠着掉发的梳子、盛着半杯水的玻璃杯、里面装着穿衣镜的立柜、脱在椅子上的碎花裙子,就全部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现出原形。 她等这一刻太久,又觉这一刻来得太快。 天亮了,就要做出选择。每一天,人都在做选择,不是吗?从床上起来,是先迈出右腿还是左腿?当然这取决于你睡在双人床的哪一侧;然后先穿上身还是下身,这也是做选择,当然有人会什么都不穿,迷蒙着睡眼,打着呵欠,摸到洗手间,解手刷牙洗脸;也有人在刷牙的间隙打开电视机和手机,与玻璃窗外的世界瞬间相呼吸,像找到组织的蚂蚁,开始了一整天的碌碌无为……这是别人的生活,与夏米无关。 现在不到四点半,四周还是静悄悄的,这座城市还没苏醒,或者,像夏米这样只是清醒地睁着眼睛不说话。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四点半的时候,一首歌就会萦绕在她的耳间,节奏舒缓动人,如饱满的米粒,颗颗晶莹地洒出来,铺满棕色地板的每一缕纹理。她侧耳倾听着,一遍又一遍,这曲子扎得她心疼。 她不喜欢天亮。五点以后,属于上海特有的粘滞的气息就开始缠绕,闷得人透不过气,上海的夏天,太阳不毒,空气毒,你极目可见的明晃晃的东西可以躲避,看不见摸不到的热气却无从躲起,只要动,哪怕深呼吸,鼻尖立刻冒出细密的汗珠,除了一动不动,别无选择。 夏米躺在那里,渐渐起了睡意,恍惚间好像听到外面有了响动,是王子蛋饼夫妇在装车,两个人,天不亮就准备面粉鸡蛋生菜火腿肠和脆饼,到路口的公交点卖蛋饼。生意很好,这里是城乡交界处,房价不高不低,很多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在这里租房子。天不大亮,就穿戴整齐,咬着王子蛋饼,等着公交,区间车跑起来烟尘滚滚,可以把身上的蛋饼味道甩到九霄云外,甩到同事闻不到的地方,可以不动声色地在繁华的徐家汇当他们体面的小白领。王子蛋饼招待完小白领,就是八点以后的光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