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兰州

李莉安
1. “砰——”窗外传来一声枪响。一杯从手里落到地上的拿铁证明万有引力定律是对的。“爸……” 睁开眼,抱紧身边一只枕头。 这几天,噩梦像嫦娥五号围着月球一样围着我转个不停。 耳畔传来分贝比梦里的枪声还要高的轮船汽笛声 。周围黑得让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子宫里。 等等,这是幻听吗?难道我所在的这艘远洋货轮的目的地——东京湾,终于到了?莎拉波娃要有我这么兴奋就不怕尿检了。 “哇……”突然一阵反胃,感觉像在做托马斯全旋,胡乱摸到一块毛巾,抓起来呕在里面。关键时刻掉链子,都快上岸了还是撞上瘟神晕了船。 “下雨了吗?我衣服怎么湿漉漉的?”这个瓮声瓮气的噪音来自身旁的“枕头”。看来沾上我胃酸的福星还没睡醒。 我做贼心虚地松开手,一句台词也说不出,像被人搁了静音。 我和另外两个穿着船员制服的人蛇已经度秒如年地藏在集装箱里一天一夜了。让身娇肉贵的我不人不鬼地和一个娘娘腔关在一起,真是郭敬明的身子、叙利亚难民的命。 领衔人蛇这种亡命徒角色,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看来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多亏我有点小强精神,就当在和倭国的海上保安厅玩躲猫猫吧。坐一等舱太官方太腻歪,不利于考验心理素质,不利于参禅悟道、体验基层。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之所以会走“偷渡”这步险棋,也实在是迫不得已。谁不想光明正大地移民啊,无奈“贫贱不能移”:一则自己是福建籍,出国屡遭拒签,二则去年在新加坡签证过期被遣送回国,护照有了非法滞留纪录,三则是为了躲老爷子欠下的一屁股债和国家处罚金,顺便打入敌人内部。要不然像我这样消化惯了小笼包的炎黄子孙,外国的月亮再圆,也不至于砸锅卖铁、翻出压箱底的银子做盘缠,削尖了脑袋赴日当“汉奸”,靠打黑工苦度余生。 我喝了口壮胆米酒,捏着颈间的辟邪香囊,学着济公口里念着急急如律令:天灵灵地灵灵,伏羲神农文王周公孔子五代圣人快来保佑我。 出发前,我还去了苏州河畔的一家算命馆找神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