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破晓
伊北
淮上最乱的地方是火车站。
任江山一手提只帆布包,头戴军绿色帽子,一身半旧的休闲服,他皮肤黑,瘦,这二年没少晒太阳,可他有劲,两只包挂在手里,轻飘飘的。
“票。”检票员动作利落。城市小,设备落后,票还是手检。
任江山放下行李,从裤袋里掏出票。后面人头涌动。
检票员瞅了一眼,“半价?”
任江山忙掏出退伍证,递上。
“退伍证不能半价,”检票员不再看任江山,忙着下一位了,“去那边补票。”涂着红指甲的手遥遥一指。
任江山想要申辩,却已经被后面上来的人挤到一边。是,票是战友帮他买的,为省钱,用了假学生证,算半价,退伍证不顶事了,战友说,没关系,你像学生,其实江山兜里还有一张假证,他没来及掏。
“别在这站着,靠边,”检票员的尖嗓子很清晰,“去补票!”
认栽,任江山深呼吸,憋着气,补,一退伍就不是国家的人了,补吧。
闸机刚过,声浪哗得一下扑到他脸上。“小伙子,打车吗,去潘集、凤台,上车就走……”几个拉客的,七嘴八舌,堵住了任江山的路。任江山个子不高,身体却结实,参军两年,练出来了,胳膊上都是疙瘩肉,人问他,他也不答,轰轰然走过去,硬是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
“长不长眼呐!”被撞的中年妇女不高兴了。任江山猛回头,一瞪,中年妇女吓得赶紧走开。江山憨憨笑了。
“住店啊。”又有个中年妇女围上来,她老弱些,比江山还矮一个头,脸上的皮耷拉着,她怀里抱着纸板,上书:车站旅店,一天三十,旁边配房间照片,“便宜,来看看,不远。”她和善的笑配上口音很有地方色彩。
任江山停下脚步,站在阴凉地,不说话。
“住不?便宜。”那妇女还有点罕眉耷眼,可怜相。
“便宜点。”任江山掏出一包烟,点上,部队不给抽,出来了,抽个痛快,火车上抽了一路,下车只剩最后一根。
“没这个价了。”
任江山不置可否,抽自己的烟。
“你住多久?”
“很久。”任江山面无表情。话没说完,一男一女围上来,都三十来岁,他们用胳膊把中年妇女一拐,问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