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相信，人类自我或曰人类灵魂的某一部分不受制于时间和空间的法则。——卡尔·古斯塔夫·荣格 序 让我们先来谈谈爱情 我记忆里关于我的姑娘尹小颖的回忆总是发生在细密的阳光里，数不清的光量子弥漫在她的洁白的脸庞周围，打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那时候，鸦村西面的山上有一眼泉水，是村中那道溪流的源泉，泉水顺着地势被扭扭捏捏地分成三股。我和尹小颖常常爬到上方去堵泉眼，有时候用手，有时候用器具，大部分情况下是伸出光溜溜的脚丫子，由于坡度较大，一人堵泉眼，必须有另一人拉住旁边的香樟树以稳定重心。当然我们并不能把水流完全阻断，总有许多细密的支流从手指、脚趾间溜出来，它们时而耷拉这边，时而耷拉那边，像晒蔫的芭蕉叶，尹小颖看到这样的情形，总是开心得要命。要说这件事有什么意思，我只能告诉你，截流一眼泉水，不断切割水流所得到的乐趣是造物主层面上的，当然你可以认为此事无聊透顶，但同样会有人认为意义深远。 “夏日里鸦村大部分地方都很热，只有泉眼边凉爽无比，我有时候就躺在香樟树下，像章鱼一样摊开，左脚勾住树干，右手抓住尹小颖的手——她的手很滑，所以我必须握得很紧才能预防她掉下去。尹小颖此时必是弓着左腿，蹲下身向另一侧伸长右腿，抬高脚背，将着力点从后脚跟微微挪到脚心抵住易拉罐口宽的泉眼，清澈的泉水顺着她脚的轮廓流动，并缓缓漫上脚面。阳光下，那只白皙的脚掌似乎也变成透明的，青紫色的血管躲在里面欢快跳跃，仿佛要费很大劲才能忍住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来。我盯着那只白瓷一样的脚，只觉得有些眩目，似乎阳光洒了把盐揉进我眼里—— “哦，老家伙，我想我是在那一刻深深爱上尹小颖的。”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家伙。那个加油站的烧烤摊上只有昏黄的灯光，他晃了晃那个墨绿色的酒瓶，喝掉最后一口，眯起眼睛盯着它，然后缓缓地说，他也认识一个鸦村的姑娘。连着几年夏天都在鸦村岔口出来的国道边上卖西瓜，她的瓜长得丑丑的，但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