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

九肆
七点的街道开始热闹。 何春知开车把人送到本城最热闹的酒吧街,心里盘算着再晚些来,生意应该会不错。 她停靠在路边等待乘客下车。 女客人正冲着电话歇斯底里地控诉着什么,就算隔着一个薄薄的手机,也要用夸张地肢体动作表达不满,浓重的眼线被眼泪大幅度晕染开来,可怜地黏在脸上。 也许应该用防水的眼线,何春知看着后视镜默默的想。 酒吧的霓虹灯流淌过车体,爆发出一种绚烂的热闹。女乘客终于挂断电话,在后座安静的补妆,随后付钱推门下车,动作流畅。 出租车大概是一个还算保险的保护盾,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论是声嘶力竭,还是撒泼打滚,都只有一个司机能够看到。 谁能说这个保护盾不重要呢?生活要有路人甲才够丰满,就像电视剧没有群众演员就不算完整。在男女主吵架时能及时出现的出租车;女主在后座哭得梨花带雨之时司机还要多说一句“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去机场追逐将要远行的恋人,拍着座位不断催促“快点快点”,司机不耐烦的回一句“哎呀我已经很快啦”。 在艺术加工下它依然微不足道,但也不可或缺,人间烟火中,有平凡人的一份。 平凡同样无法阻止意外来临。 何春知在某个拐角发生了交通事故。事实上她和车都没太大损伤,车前灯顶在一辆车的侧面,制造了一个不太美观的凹陷。 人群慢慢聚集过来,连该有的指指点点都没有,人们默契的拿起手机拍照。何春知不觉得这个场景值得纪念,甚至微妙地觉得拍出来的照片会因为反差太大而失了逻辑——出租车撞上豪车,多么有冲击力的画面。 撞击的惯性很大,何春知往前倒时用力过猛,又被安全带拉拽着弹回座位,一前一后的剧烈动作导致现在头有些晕乎乎的。心脏还在加速跳动着,搭在方向盘的手颤抖着滑下来,她握拳试图找回些力气,却是无用功。她能够听到自己发出的类似呜咽的声音,细碎的从嗓子里发出来。 恐惧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后怕感压制着何春知,神经紧绷,难以冷静。 交警来的很快,跟来的还有刚才那位女乘客。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