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三生万物
柳 具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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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想像秋天的凄冷雨点,击碎在黑沉沉的草垛和屋顶上,发出九十九万条桑蚕啃噬世界的险恶声响。一位美人穿着蓑衣站在栅栏口,雨水正从斗笠边沿滴下来,从粘稠的发梢滴下来、从眉骨与鼻梁之间弯弯曲曲地滴下来、滴下来,滴落到她的嘴唇上;仿佛雨幕一下把她吐了出来,让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牛粪味、泥土气以及融化其中的动物和人类呼出的芳香。
出现在我眼前的元绪就是这样。
【有稷有黍】
“发烧的女巫?”
“更糟糕的是,淋了雨而发烧、晕头转向迷了一天的路,所以半夜才抵达、热度也越来越高、还需要别人照顾的女巫?”
欢迎元绪的问候语是不怎么恭敬的反问,毕竟元绪的到来也算不上像样——这是一片自我复制的丘陵地带,没有比一座山丘更像另一座山丘的了,但并不是游方女巫迷路的借口——既然她们早就习惯了流浪;但她病到绵软得像脚踏浮萍,一步一步走在流沙堆积的冲积滩上,随时如同河水要把我们连同历史一起卷走,所以连老女巫都爬出了被窝,朝新手后辈投来母牛一样温柔的目光——没错,老女巫,如果她还年轻,也该到处走走,直到遇见另一个停步的理由。
女巫们甘愿承担风险,是出于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还有对爱情的幻想。因为她们都是多情种子,疯狂地爱着那个不存在的情人——威仪万态的神灵,它们终有一天,会屈服于她的舒展双臂和犹如情话的祷词,显现他必定的俊美和无法预料的神性。
对于永恒的鬼神而言,人类就衰亡得太快了。
老女巫理所当然地太老,所以才需要一个年轻女巫。
“你叫‘元绪’?那不是‘海龟’的意思么?”老女巫友好、疲惫,令人愉快,还残存一抹少女式的神态,大多数女人到了这把年纪差不多都变成了一头动物。
“你也知道?”小女巫惊喜地问,就算离海岸线只有五天路程,大多数人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收信、在这里死,一辈子也不去海边。
“不仅知道。”老女巫从怀里掏出一支珍珠簪子,插进小女巫的发髻。
“哦,您真是登记在册又遗漏了的传说。”小女巫接受得轻松愉快,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