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先生

弋舟
在这个短篇开始的时候,首先让我们重温这首伟大的《死亡赋格》,尽管它和这个短篇风马牛不相及,但你要知道,我是通过抓阄的方式,才最终放弃了以这首诗的名字来命名这个短篇——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 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夜里喝 我们喝呀喝 我们在空中掘墓躺着挺宽敞 那房子里的人他玩蛇他写信 他写信当暮色降临德国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他写信走出屋星光闪烁他吹口哨召回猎犬 他吹口哨召来他的犹太人掘墓 他命令我们奏舞曲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 我们早上中午喝我们傍晚喝 我们喝呀喝 那房子里的人他玩蛇他写信 他写信当暮色降临德国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你灰发的舒拉密兹我们在空中掘墓躺着挺宽敞 他高叫把地挖深些你们这伙你们那帮演唱 他抓住腰中手枪他挥舞他眼睛是蓝的 挖得深些你们这伙你们那帮继续奏舞曲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 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傍晚喝 我们喝呀喝 那房子里的人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你灰发的舒拉密兹他玩蛇 他高叫把死亡奏得美妙些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他高叫你们把琴拉得更暗些你们就像烟升向天空 你们就在云中有个坟墓躺着挺宽敞 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夜里喝 我们中午喝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我们傍晚早上喝我们喝呀喝 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他眼睛是蓝的 他用铅弹射你他瞄得很准 那房子里的人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他放出猎犬扑向我们许给我们空中的坟墓 他玩蛇做梦死亡是来自德国的大师 你金发的马格丽特 你灰发的舒拉密兹 ——策兰·《死亡赋格》 死亡 夏天里我从监狱中出来,回到自己并不比坐牢愉快多少的生活。康颐趿着双蓝颜色的拖鞋,站在监狱门口的大树下等我。他向我走过来,眼睛极不耐烦地眯着,看天上炽热的太阳,手腕上扎着条已经晒干了的毛巾。他递给我一支烟,替我点上火,脸上流露着一些歉疚之类的表情。我认为,这类表情是康颐应该镌刻在脸上的。但很短暂,康颐为自己点着烟再抑起脸来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对于夏天的愤懑。他不自量力地瞪了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