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乡

孙未
乌有乡 赵焱推开车门一步跨出来的时候,觉得脚踝有点不利索,开车太久,腿脚都有点肿胀了。这是自驾游的第七天,还是第八天?在成都租的车,就这样一路开上高原,这究竟是他被久困在办公室时的终极梦想,还是一种自虐,他不知道。因为从这些天的状况来看,可能更接近后者。 没有像样的宾馆,洁具没有品牌,席梦思有气味。没有可意的食物,进了藏区之后最好的餐饭就是川菜,只有川菜,不是鲜甜麻辣,而是碱咸的干辣,他宁缺毋滥,已经瘦了一圈。山啊树啊,荒凉和赶路的车啊,偶尔看见一些风马在某些高海拔的标志牌附近飘扬,这就叫风景了吗?到了这两天,他几乎怀疑,他三年没休假,好不容易凑了年假和调休,巴巴地跑这儿来做什么? 有人来招呼他。到处都是这样招徕生意的当地人,他习惯了。这回是一支马队,载游客的,他本来就是想去一下恬村看看,于是交了钱就骑上了骡子。 路非常窄,越来越陡,骡子绕着八字走,树枝拍打着他的腿和背,很疼,愈走愈黑。他正悔得想喊停调头回去,忽然间,眼前一片开阔。那是苍翠的树木织成的穹顶,晶莹的阳光闪闪烁烁,蕨类植物是奢华的地毯,渐宽渐缓的路上鲜花开遍。 远处,他望见远处就是达瓦雪山,银雪覆盖的山际云雾环绕,湿润的道路没入群山的环抱,细小的村庄从山脊中慢慢浮现,静谧的炊烟袅袅融化在雾气中,仿佛那些人是生活在这洁净的天空中。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为他牵骡子的那个脚夫,那是个孩子,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正一手牵绳,一手拿着树枝拍打着沿途的树干玩儿。 他注意到他,是因为歌声。步入这片土地之后,孩子开始唱歌,起初他听不懂的一些,像是当地的藏语歌,他只听到那声音有如一只云雀穿过丛丛枝叶,笔直地插入天空,随即舒展翅羽自由盘旋,忽起,忽落,忽纵,忽敛,像是一场欢乐而自豪的游戏。 我到了!赵淼这一刻想要大喊一声。这就是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啊,一直一直在心里有这么一个模糊的念头,当他坐在办公室里电话铃此起彼伏,邮件往来不绝叮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