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再次见到杨爱国时，他基本上成了个废人。 当时我去建国路的邮局办事，正好路过杨爱国他们那个马戏团大院，杨爱国和一群老头坐在院门口的高墙下晒太阳，那天是难得的一个暖和天气，阳光温暖和煦，天色格外幽蓝，在这个整日灰蒙蒙的城市里这样的天并不多见，如果望久了，甚至会让人产生一些错觉，觉得这不是在人间。 当时我急着办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路过那群沉默不语地老人时，突然一个干哑的声音传来：“张十一！” 这声音颇为熟悉，我回头看了看，一个高瘦的男人从人堆里挣扎着站起来，说挣扎是因为他要拄拐。“老杨！”我吃惊地喊道。 老杨就是杨爱国，他年纪本来不算大，才59岁，可他现在看起来像69岁的，所以他坐在那群老头堆里一点不扎眼，也正是因为此我才没能一眼认出来他来。 我看他行动不便的样子赶忙向他走了两步，伸出手去搀扶他，他晃了一下身子，说：“不用不用，我还没那么废物呢。”我们这种故友相逢的情谊打断了老人们的沉默，他们也都好奇地看着我们，随后交头接耳说起话来。 杨爱国站定了，腋下拄着拐，两只胳膊热情的上来拉我的手臂，这是他显示自己热情的一种方式，以前他就经常用这种方式和我打招呼。但这次不同了，这时我才发现老杨的整个右手没了，从手腕处断掉的，只剩下圆滚滚的手臂，说话时他还爱挥动这只手臂，于是那截断的疮疤面就在我面前舞动，说实话，这让我看着多少觉得不舒服。 但杨爱国显然不在乎这个，他一边冲我咧嘴笑着，一边用左手往兜里摸，我知道他是在找烟，杨爱国是个大烟鬼这是马戏团里人尽皆知的事。果然他用摸出两支烟，递给我一根，然后自己用嘴叼了一根，然后又是一阵摸索，显然是在找打火机。 “老杨，你别找了，咱们说会儿话就行，我一会儿还得去办事，咱办完事再聊。”我心里想着要办的事，所以就开始推诿。 杨爱国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他掏出打火机，打燃它然后抵达我面前，我只好把烟点燃了，依旧是劣质烟，辛辣呛人。两团烟气在阳光下照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