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

东来
满目青山空念远 不如惜取眼前人 A 普通病房的味道由尿液、痰酸、口臭和消毒水构成,还有人病痛时身体散发出的腐败味,六个床位,人来人往,声色嘈杂,年轻人用手机粗糙音响外放凤凰传奇,分贝98;行动不便又便秘的老者正朝着便盆使劲,嗯嗯啊啊的;女病人对着窗外梳头,发根梳到发尾,梳完之后再来一遍。没人正眼瞧人,都只盯着自己,医生护士走过来,瞄一眼病历就走,不做停留,小灾小病,疼是疼,无关生死;隔壁的重症监护室里暖和干净,无菌玻璃隔断人声,大部分时候护士不说话,屋子里只有机器运转时散出的淡淡臭氧味,细闻过去,内核却是死亡的酸甜。 李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他还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其实他已经醒了,脑子已经活动,躯壳还在沉睡。鬼门关里走一遭出来之后,李是不记得鬼门关长什么样,从倒下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昏迷,近似于沉睡,梦也不曾做一个,也未觉得疼痛,更别提那些神乎其神的濒死体验——有人说在一片红光里见过天国,有人下过地狱。他想睁开眼,眼皮子足有千斤重,如何用力也撑不开,只能透过眼皮看见一片流动的红——有光。床是柔软的,人陷在里面,手脚被无形的绳索缚住,想动个手指都不成,舌头僵直,喉咙里有股子气流直通向肺,胸腔里一片清凉。动弹不得,说不出话。躯壳是一摊子肉棺材,他被困在里面。 有人走过来,用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脸、手心和身体,应该是个护士。这位护士的手脚很轻,动作娴熟,结束之后,她将李是的身体摆正,把他的双手叠在胸前,并用手指抹去了李是眼角的眼屎,最后,重重期许似地握住了李是的手。 李是心里动了一下,好软的手,她希望我醒过来,真想睁开眼瞧瞧她。 他心里这么想着——好想睁开眼,血液涌向末梢,经脉打通, 眼睛睁开,并未费吹灰之力,手指头忽而也有了力气,反握住了那位护士的手指,吓得她大叫一声,立刻甩开了李是的手,跳出几步远。睁了眼的李是有些失望,这姑娘并不漂亮,身材瘦小,肤色黑红, 五官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