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海

葛亚坤
一、 那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进店的时候,已是傍晚,海风把外面吹得一片昏暗。 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面容白净,看起来很利索。大概是在外面被冻坏了,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坐到吧台边,用手心和手背反复摩擦着瘦消的脸颊。 这个时间喝咖啡的人不多,说不清是颓废还是自由的歌声从头顶传来,歌声和黑帽子男人的气质很搭。 我从不和客人主动搭讪。在烟台这座小城市,外向的人并不多。虽然店长总是提醒我们要多和客人交朋友,但面对那些警惕心很强的陌生人,我觉得尝试建立朋友关系根本就是徒劳。更何况真的成为朋友了,还怎么好意思收咖啡钱。 但他却径直坐在了吧台边,用那根看起来又白又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像见到老朋友一样对我微微一笑。“你们这儿几点打烊?”他问。 因为半天没有人点单,我正站在吧台里面发呆,同事阿木在身后一边小声打着电话,一边无聊地用手指抠着收银机的键盘,发出单调而重复的“噔噔”声。我被敲桌子的声音从架空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心说这手指真好看。 “十点”。 我说完和黑帽子对视一眼,他虽然皮肤很干净,看起来很有年轻人的活力,但却浑身散发出一股尘土气息,眉宇间透着疲惫,像是打另一个世界过来。 “准备呆到打烊吗?”我把吧台上两个一模一样的玻璃瓶调换了一下位置,假装有事做,然后抬起头问道。 “也许吧。本来想一下飞机就去海边,但是这大风看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天再去咯。喝点什么?”我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来杯手冲吗?” “有什么豆子?” “危地马拉 哥伦比亚……阿木,我们还有夏威夷吗?OK!你好,还有夏威夷。” “随便吧,不要太酸。” “没问题!一杯哥伦比亚手冲,一共33。” “这首歌叫什么?” 咖啡厅的原木色吧台有五六米长,一边是操作台,一边是收银。操作台正对着大门,所以黑帽子一进门便坐在了那边。因为大部分客人都是结伴或者带着电脑和书而来,除了店员的朋友,很少有人会选择坐在开放的吧台。而且,坐在吧台还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