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三秋出生在一个名为三岔口的小村子里，东西两条河流在山脚下汇聚一处形成岔口，村名即源于此。山既不高也不大，在村子西南偏西，但人们都叫它南山，西山有迟暮苍凉之意，人们不肯这样称呼它。 作为家乡，我曾想过把场面描写得宏大一些，比如说它是由两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形成的一块冲击平原之类的，但事实上它只是北方一个毫不起眼的村庄，不足百户，那两条河即使在泛滥时宽度也从没超过十五米，在三十年前，它们甚至不能被称为河，涓涓细流人们举步便可跨越。 村子在我幼年时是个广袤的世界，大得让人无法想象，我也曾想过把它描绘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综合体，比如有几大家族之类的。但当我长大后的某一天突然发现只需两支烟的时间便可绕村子走一圈时，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并没那么大，其复杂程度也不过是从村子的东头到西头，那是我小时候日升和日落的地方。 很多人在回忆童年时都要形容一下天空是多么的蓝，而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从来没有留意过天空的颜色。不可否认，当时的天空肯定很蓝，因为一年到头也难看到几辆机动车。不过对河我记得很清楚，真的是无比清澈，水面长满了细细的河柳和柔软的水草。 在一切开始之前，我要先说说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但会看戏的人都知道，配角儿不出彩戏便没法看。我爸爸叫赵有财，二十岁结婚，结婚前是远近闻名的浪小伙儿，一双黄胶鞋刷成了白色，浪名虽是老少公认，但等我有记忆时，他已完全不顾形象，转而以勤劳能干出名。我妈妈结婚时已二十三岁，她是外公最小的女儿，外公不忍心让她过早体味生活之苦，所以迟了两年结婚。 据三秋说妈妈有一头及腰的秀丽长发，但在生我的那一年剪掉了，我从没亲眼见过妈妈的长发，只有一张她抱着三秋在一棵杏树下拍的照片让我猜想她的曼妙青春。照片上妈妈的长发呈波浪状，三秋的脸是一贯的表情，紧蹙着眉，微微撅起嘴唇，好像对这个世界很不满。据说当时小莲家在盖房子，妈妈带三秋去帮忙，三秋饿了不听话，恰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