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岱克的报告

[法] 菲利普·克洛代尔
献给自认为一文不值的她们和他们 献给我的妻子和女儿 没有她们,我会一事无成 我一文不值,我知道, 然而, 我用些许世间万象书写我的一文不值。 维克多·雨果《莱茵河》 ·一· 我叫布罗岱克, 我同那事毫不相干。 我坚持这么说。所有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点。 我,我什么也没干,而且我一得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就宁愿一辈子不谈此事,把我的记忆永远捆绑起来,紧紧捆着它,让它像鱼叉插进铁罗网一般闷声呆着。 然而,别的人逼迫我,他们对我说:“你呀, 你会写字,你上过学。”我回答说,那时学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而且还没有结业,什么内容我都不大记得了。他们却什么也不愿弄明白:“你会写字,你知道那些生字,知道怎么用那些字,也知道那些字能如何说事。这就足够了。我们这些人就干不了这个。一干就犯糊涂,像一团乱麻,可你就不同了,你一说话,人家就相信你。再说,你还有打字机。” 打字机,那已经老掉了牙。键盘上的好多按键都碎了。我又没办法修理。这老家伙真有点反复无常。它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有时,它突然动弹不得,也没有预先提醒我,就好像它勃然大怒,跟我闹脾气似的。不过,这事,我可没有说,因为我不想重蹈“另外那个人”的覆辙。 你们别向我打听他的姓氏,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很快,人们就以彻头彻尾编造出来的表达方式用土话来称呼他了,我把那些称呼翻译为:肿泡眼—根据是,他的眼睛有点突出于他的面孔;说悄悄话的人—因为他很少说话,而且话音非常细小,犹如一阵微风;月影—原因在于他的神气,看上去好像住在我们小镇却又不在我们小镇;那边来的人。 然而,对我来说,他一直是“另外那个人”,也许除了他来无来处,他还与众不同,而这一点,我了解颇为深切,我应该承认,有时候,我甚至有这样的感觉:他,可以说就是我。 他的真实姓氏,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人询问过他,除了镇长,也许镇长问过他一次,但,我认为,他并没有得到答复。如今,谁也不可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