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行脚

袁俊伟
1 新年还没有过去,我就离开家了,凭着开始一场旅行的借口。所以,一个朋友对我说:我都不知道父母生孩子生了是干嘛的。 听到这句话时,我难过了很久,算了算,一年中在家的时间真的屈指可数,而且读研以来,离家都这般近了,竟然还不如在外省上大学的光景。这种想法出来了,另一种想法又跑出来了,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家的啊。于是两个小人就跳在我的左右肩上打架,他们打得欢,痛苦却全落在了我的身上。 况且再过不了多久,我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落就要拆迁了,我一下子就成了一个百年之后没有祠堂来安放我牌位的孤魂野鬼,或者说,我没根了。 春节在家的十来天里,我看着我的房间,看着我家的院落,不由得老想,我的这些东西都要放到哪里去啊,我竟然连一个放置我童年玩具与书本的地方都将丢弃,于是整个人又陷入了一种莫大的伤痛与惶恐中去了。 我没有办法告诉别人我心里的这种痛苦。因为在很多人看来,拆迁是一件好事,这说明着你会搬到崭新的小区里去,成为一个市民,而不再是一个村民,况且还能得到一笔不错的拆迁款。大家都是开心的,唯独我是悲伤的。我为他们感到开心,因为这些同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即将过上一种较为体面与尊严的生活,至少是衣食无忧而且富足。可我却在为我自己伤心,我的原乡彻底失去了。 腊月底,我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正月初六,就连出发前的昨天,我还在喝酒。我从来没有这般醉过,一醉竟然还两三次,甚至于我都诧异,怎么喝这点酒我竟然醉了。每次醉完之后,我啥也不干,默默地等到酒席散去,然后低着头回家,上楼,脱了洗衣,直接往床上一躺。每次深夜醒来的时候,我都忘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甚至于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家的,可是我就是自己回家了。我还偷偷地问我父亲,我父亲只是不语,因为我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才知道我昨晚是彻底喝断片了。 小时候,我好奇电视上的人怎么好端端就失忆了,等到长大了,学会了喝酒,学会了伤心地喝闷酒,失忆就成了一件非常稀疏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