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数杀人笔记
虫安
图片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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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冬天,我进了江浦监狱,一待就是两年。
别误会,我没犯事,是去工作。或者说,是去实现梦想——我想成为一名作家。
有些朋友乍一听不太相信,他们觉得监狱里大概只有两种人——罪犯和狱警。其实,还有很多职工岗。比如我,岗位是新闻编辑。每个月,监狱文教楼的演播厅都会播一期半小时的视频新闻,片子由我来审核剪辑。
我大学在鲁迅美院读油画专业,原本要做画家,临毕业那年,读了几本犯罪小说,就魔怔了似的,自己也想动手写写。
毕业后,我无心画画,蹲家里半年码了三十万字,编了个长江沙霸江湖的故事,签给一个无良网文平台,只拿到六百块钱稿费。后来,书名和署名也被平台改了。
我创作冲动依然旺盛,整天闷在屋里酝酿下一部作品。看在父母眼里,我却是彻底废了,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一天晚上,父亲拍桌子发完火后,突然生出了一种情绪。他说,不指望你有大出息,但得有个稳定的工作。你去那儿干轻巧活儿,没事想写什么还能写什么。
“那儿”,指的就是江浦监狱演播厅。
父亲在监狱管理局有熟人。他看不得我整天在家闲逛,说二十五六岁不工作的男人都是“腌菜”。他宁愿坏了一辈子的清廉,替我打听了这份工作,也不希望自己儿子变成“无事佬”。
我一听急了,这是送我蹲监啊。转念一想,又立马答应。不管父亲是让我收心,还是送我个铁饭碗,这差事对我的写作都是好事——能进“监狱”,必定能见识到“风云”。
只是未曾想到,我在演播厅无所事事了十几个月,朝九晚五,两点一线,犯人的监管区都没机会进去。
直到2014年秋天,我遇到二监区的一个重刑犯。
那天,警官学院入监做警示教育,专门找了些曾是公职人员的犯人演讲。教改科来了一个科员跟拍,叫李爱国。他人长得细长精瘦,一身警服像挂在两根筷子上,扛着索尼摄像机到处走。
李爱国到演播厅借板凳,我正闲着无聊,帮他接过机器搁在桌上,向他请教摄像技巧。一聊才知道,我平时审播的狱内新闻,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