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岁的杀鱼故事

污昂妄
你会记住一片水,还是水里的一条鱼?余毛毛认真地问我,很多的那种水,很大的那种鱼。 我欲开口,母亲自她的身后走过,我追去,母亲回头望我。 我要去荒原,那里有东西在叫我,母亲告诉我,大鱼要来吃我。 我又欲追她,却听到父亲的咳嗽声自遥远处倏忽飘来。 我就知道该醒了。 睁开眼看到了死神。他在门口换拖鞋,动作轻盈而迅捷。死神总是轻盈而迅捷的,他们总比死亡来得更快。我看着死神哼着歌张着手臂在黯淡去了的天光里跳来跳去,就好像他正乘着父亲的呻吟一般。 药。父亲说。 几点?我问。 盐酸吗啡。死神答,刚过十点。 我找到吗啡,取了一片,铝箔板破裂时发出清脆的“哔啵”声,父亲闻声张开嘴。 我把药放在他的嘴唇上,他用舌头舔去,眉毛就皱到了一起。 水? 父亲摇头。 我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头边。温了就喝。 父亲闭着眼说,温了再喝。 那就睡。我扯了扯盖在父亲身上的被子,盖住他的下巴。父亲睁开眼睛,太靠上,他瞪着我,你要闷死我?我把被子叠回一些,就露出一截结满血痂的干瘪脖子。父亲闭了眼,关门时听到了他的叹息。 看样子还有一段时间的活嘛。从父亲的卧室走出去后,死神用饶舌般的语调说,人要死终究不容易。 远不到时候。我回应他,喉咙里干净得很,头脑也清醒。 死神漫不经心地说道,是的呀。 我觉得渴,就到桌边坐下,把茶放进杯里,抓起了水壶。还没及倒水,又听到了虚弱的咳嗽。许是父亲喝水呛了。我这么想着,推开门,见父亲依旧寂寂躺着,被子齐整如其内空无一物。尚热的水上氲着一层渺茫白汽,丝丝缕缕直往昏黄的光里消逝去。 没事?我问他。 父亲摇头。旋即告诉我,太亮。 于是我把吸顶灯关掉,只留床头的小台灯。 亮。父亲依旧说。 我关了所有的光,清冷如纱的骨色白月就流了进来。父亲叹气,意味不明,我无法理解。关门前我问他,可要喝水? 父亲再不作声。 我将门关上,父亲与月与暗夜融为一体。 咔哒。 刚才出去,是又接了人? 裁缝。死神简洁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