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来到南方

阿乙
短章 用进废退 拓跋晓春是纯文学刊物《高山》的执行主编,住在常营。二〇一八年十月二日,我们约在常营万象天地的漫咖啡见面,时间是午后二时三十分。虽然只是临时约定,但我感觉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常为如何用掉自己犯愁。 我是在五年前失业的,也有可能是不愿再去工作。总之一直待在家中,背朝黄土面朝天地生活,也就是睡了吃、吃了睡。初期,常会在一阵焦躁中醒来,觉得会迟到,醒来明白并没有工作后,会微微感到失落。不过在想到没有工作(正如贫穷和死亡)是每个人都有的归宿后,心里也就安然了。 中午十二时三十分,我看见太太在往皮箱收拾换洗衣服,便问:“不是明天出发吗?”太太说:“是明天到,不是明天出发。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今晚七点二十分的飞机飞武汉,在武汉住一晚,明天换乘火车再去瑞昌。”我因此想到下午的约定,不至于要取消,提前一小时开始,提前一小时结束就好。这时我收到拓跋晓春的微信留言:“我们一点半见。”我认为没有必要指出他的错误。我这么回:“嗯,咱一点半准时见。” 一时二十分左右,太太驾车将我送到万象天地的漫咖啡门口。我看见玻璃门后挂着一把U形锁,弄不清是停业还是只是暂停营业。这都不重要。我得在附近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咖啡馆。找到再通知对方,这是我的习性。我不想在事情上多做纠缠。太太搜索到附近有三家:咖啡陪你、中信书店、西西弗书店,都有售咖啡。我请她带我去咖啡陪你。到达并与太太辞别后,我看见拓跋晓春迎出来,将我让进店内。我感觉有点蹊跷。我并不是为晓春预知我要来这儿而感觉蹊跷,而是为自己并不为这件事吃惊而感觉蹊跷。 晓春穿一件红色长袖的T恤衫,戴一副圆框眼镜。有时我能看见镜片后那犹如凝固了的涟漪的圆弧,这说明眼镜的度数很高。晓春留着寸头,脸较以前更清瘦,最边上的牙少了一颗。人们之所以愿意和晓春交往,是因为他总是将愤怒、委屈和埋怨控制在最小的范围,让你感觉不到。对我们来说很可能是要掀桌子以示自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