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顿角的叹息

[加] 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Alistair MacLeod)
1 我和你说啊,那个时候,安大略省的西南部正是金秋九月的好季节。美妙的秋日阳光照耀丰饶的土地,令人目眩神迷,好像再现了济慈诗中的美景。3号公路的两旁堆满了一篮篮农作物和一筐筐花草。路边的招牌邀请人们来田里“采摘果子”。有几家人正在摘果子,他们的腰弯了又直,直了又弯,有的人踩着梯子,伸手去够苹果和梨,有的人提着装满的篮子,脚步蹒跚。 在几个大农场里,大部分采摘工作由外来工人干。他们也是一家人齐上阵,不过摘下的果子并不属于他们,能拿走的只有应得的那点薪水。这片土地也不是他们的故土,工人们有的来自加勒比地区,有的是墨西哥的门诺派基督教徒,还有新不伦瑞克和魁北克的法裔加拿大人。 收割完的土地变得暗淡无光,农夫开着拖拉机将一片片老庄稼推倒,给新庄稼腾出位置。一大群海鸥满怀希望地跟在后面,粗声粗气地叫嚷,仿佛感激涕零。有一年,我奶奶恰好这时过来做客。当她经过利明顿郊外,见到一堆不合格的烂西红柿被推平碾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为这“可耻的浪费”哭泣,差一点没跑到地里去,将那些西红柿“救出”犁沟,免遭厄运,只可惜她与自家的储藏箱相隔了一千五百英里。奶奶几十年如一日,在春夏时节为那几株生长在石头地里的宝贝疙瘩施肥,到了秋天,便摘下寥寥几个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仍是青绿色的西红柿,将它们摆放在窗台上,盼着斜射进来的微弱阳光能将它们催熟。对她而言,那几颗西红柿就是稀罕的宝贝,十分难得。所以,当她在利明顿的郊外见到那些西红柿被丢弃,着实抑郁了好一阵子。我猜她根本抑制不了这种感情,就像我们在最不恰当的时机总是抑制不住去想烦心事。 这样,我一边回忆往事,一边开车沿金黄富饶的公路驶向目的地多伦多。每逢周六,我便踏上这段旅程,每次都是一大早出发,尽管没有任何必要赶这个早。在春秋两季,我会走一条风光更好的长路,比如2号公路和3号公路,有时也走98号公路和21号公路。这几条路曲折蜿蜒,令人心情畅快,不时还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