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最西边是布列塔尼，布列塔尼的最西边是韦桑岛。 一月初，她临时起意，从巴黎赶到圣马洛，又从圣马洛赶到布雷斯特，只为去看一眼韦桑岛。 她订了往返的船票，天刚亮就从布雷斯特的港口出发了。 一月份显然是淡季，船很大，乘客寥寥数人。 她靠着窗，看外面的阴天和海浪，目光偶尔转回，能感觉到别人在悄悄打量自己：船上唯一的亚洲女人，齐耳短发，穿着垂到脚踝的黑色大衣。 邮轮在海上颠簸，她昏昏欲睡。 途径勒康吉岛，船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三十多岁戴蓝色毛线帽的亚洲男人经过她座位边的走道，弯腰捡起一只手套，他四下打量，看到她膝盖上放着一只一模一样的。 男人轻轻把手套放回原处，刚要转身离开，她突然醒了，迷迷糊糊说了句中文的“谢谢”。 男人一愣，停住脚步，在这里碰到同胞真是意外。 他们打过招呼，他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是否来旅行。 她点头：“很早之前看了个电影，就一直想来韦桑岛看看。” “什么电影？” 她想了两秒钟：“男主角叫卡斯帕。卡斯帕打算去韦桑岛度假，但他有三个女朋友，不知道选谁一起去，卡斯帕很为难，最后干脆自己也不去了。电影都演完了，也不知道这岛究竟长什么样。” 她一口气说完，突然有些难为情，自己竟和刚认识的人聊起法国文艺片，总有卖弄之嫌。 “所以你很好奇？”他问。 她又点头，这次没有说话。 他笑了：“韦桑岛很美，但侯麦的片子太闷了。” 她很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也没继续电影这个话题。“你之前来过这里？”她问。 “我是学生物的，每年都会来岛上观鸟。”他回答。 “冬天观鸟？” “韦桑岛有380种鸟类，其中有30多种冬季鸟。有些鸟在隆冬才开始歌唱，没有树，能看得更清楚。不过，岛上本来就没什么树，你看到就知道了。” 他告诉她，鸟儿说着一种人类不懂的语言。他又说，它们必须起早贪黑寻找食物和水源，冬天更加难以生存。 她打量着他，洁净的皮肤呈现出浅浅的古铜色，脸颊瘦削，落着新长出的胡渣，单眼皮，淡淡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