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视

[加] 彼得·沃茨
“原本就是真实的东西,人类却需要去想象它,世间最令我着迷的现象莫过于此。 ——菲力普·戈瑞威奇 “你会像狗一样死去,毫无价值可言。” ——欧内斯特·海明威 序章 “尝试碰触过去。尝试处理过去。 它并不真实。它只是一场梦。” ——泰德·邦迪 事情的起点并不在这外头,不在于攀爬者或罗夏、大本或忒修斯或吸血鬼。大多数人会说事情始于萤火虫,但他们错了。这些只是事情的终结。 对我来说,它始于罗伯特·帕格里诺。 八岁时,他不仅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俩同样遭人排斥,两种不幸相辅相成,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我是生长发育问题,他则是基因:由于一组未加控制的基因,帕格饱受近视与粉刺困扰,此外(这是后来才发现的)还容易对药物上瘾。帕格的父母从未对他进行优化。他们是二十世纪残存的老古董,仍然相信上帝,相信人类不该改进他老人家的作品。因此尽管我俩都能修好,真正送修的却只有我一个。 那天我来到操场,发现帕格被半打小孩团团围住。运气好的孩子站在前排,拳头直往他脑袋上招呼,剩下的还没轮到上场,姑且拿狗杂种、娘娘腔之类的羞辱打发时间。我望着他,见他抬起两只胳膊,几乎有些迟疑似的挡开最凶狠的几拳。我能看出他脑子里在琢磨什么,比看我自己的脑子更清楚:他在害怕,怕对方以为自己企图还击,怕揍他的人会把这当成反抗的表示,那样一来他难免还要多吃些苦头。我才八岁,而且刚刚切掉了半个脑袋,但我的观察力已经无人能及。 只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近我很少见到帕格。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有意躲着我。可即便如此,眼看着最好的朋友遇上麻烦,你自然要帮他一把,对吧?哪怕你明知道毫无胜算——一方是一起捏泥巴的玩伴,另一方是六个大孩子,谁也不会指望八岁小孩能挺身而出。但你至少可以去找人帮忙。去把大人叫来。随便什么都好。 而我只是站在原地。我甚至并不特别想帮他。 这很没道理。就算他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起码也该有点同病相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