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L.M. 第一章 佛地 岁末的耳江依然是混沌的，在还未到来的春天，它会重新变得清澈碧蓝，每年如此。 不论忙碌的人们有没有注意到它，它始终在那里静静奔流，穿越逐渐扩大的城市，穿越愈发明亮的人类灯炬，穿越逐渐黯淡的旷野星辰和山间流光。就这样，它穿过整片辽阔的中土，翻越连绵的芒山，由芒山大峡谷一路奔腾而下，一直来到传说中大地的尽头。 到了这里，耳江不得不停下它的脚步了，因为它来到了中土之外，雪域的起点，前路是冰峰雪冻的高原，于是它在有限的平缓地带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面对无法逾越的阻挡，分作几支，消失在次仁雪山与达瓦雪山的裙踞。 耳江最终的这个弧度，在雪山之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坝子，不知自哪一年开始，有了几户农家，种地织布，过着与外界完全隔绝的日子，宛若桃花源。 这片坝子，如今被叫做“佛地”。 机舱像暂时的天国悬浮在云端，舱内寂静无声，窗外雾气漂扬。安宁的位置是经济舱22A座，正靠窗边，她打开遮阳板向下望去，曾经包围她的巨大城市像一只细小的甲虫般远去，云层下群山万壑有如大海起伏。 她想她看见耳江了，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条银色的绸穿过大地，优美而沉着地流向远方。此刻，自己乘坐的飞机正在沿着它的方向前进。 “这么刺眼的光，你能看见什么？”坐在安宁身边的陌生男乘客嘀咕着，他因为被突然的阳光弄醒了而有些不高兴。 安宁有些窘迫地回头对他笑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人打量了她一眼，就不言语了。 这是元旦下午的航班，机舱里的乘客有些稀疏。一部分乘客是陪家人过完元旦后，赶着仅剩的假期外出旅行，掩不住神色的兴奋。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公差不得不这个时候坐飞机，脾气有些恶劣。 安宁望着耳江在云朵下一路蜿蜒，她眯缝起眼睛很努力地看，想试着望见耳江尽头雪山下的那片小小的平坝子。 这片平坝子，大地尽头的桃花源，某一年终于被中土的人们发现。 因为总有些人不相信大地的尽头无法逾越，所以就有了探险家、商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