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

荒荒
当树叶的一面还是明亮的(这时候已经稍嫌黯淡了)——而另一面已经转向黑暗的时候,已经等候多时的心急如焚的猎人,带着一只矮脚狗朝着森林出发了。 猎人的肩上背着一把单筒猎枪,他的狗是一只褐色的死气沉沉的狗,迈着稳重甚至是僵硬的步子。它不屑于用鼻子凑近地面,从铺满落叶的小径中嗅出猎物留下的蛛丝马迹,它甚至还远远地落在猎人的后面,慢条斯里地走着。猎人不得不停下来用脚狠狠地踹它的屁股一下,好让它借助这一脚的惯性跑上一小段。 猎人不时停下来,他必须仔细辨认用记忆而不是用刀刻在一棵大树上的痕迹。树的周围杂草丛生,这些锋利的草有猎人的小腿一般高。一只兔子缩着脑袋偷偷地从树洞里钻出来,在草丛的掩护下自由地来回奔跑,使草丛不断地分开又合拢。 猎人皱起眉头,从肩上取下猎枪拿在手里,枪的一端紧紧地抵住自己的右脸颊。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猎人完全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不过也别指望那只矮脚狗一闻到兔子的气味就会凶猛地扑上去,它才不管什么兔子不兔子呢。猎人的手由于太用力,猎枪有些微微地颤抖起来。吁,他吐口气,他仍然保持射击的姿势。要是那只矮脚狗还有点良心的话,它就会主动地跑到他的脚边,用它的头不停地蹭着他的裤腿引开他的注意力,仰着头使他的手刚好能凑到它热哄哄的嘴,它用湿乎乎的舌头舔得他的手心直发痒。好了,好了,那时候,猎人就会妥协,我们回家吧! 我们再也不要去管那只狡猾的兔子了!我们什么都不缺,既不需要剥下它的皮做一个皮帽子,也不需要用它的肉来炖汤——虽然打死一只兔子一点都不难,一颗子弹就够了。一颗!这时,矮脚狗就像能听懂猎人的话似的,它会一个劲地冲着他谄媚地摆头,快活地摇着尾巴。 猎人实在站不住了,他的身体晃了几下,猎枪从手臂上滑下来,砸到了脚背上,他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叫声惊动了栖息在树枝上的一群鸟,热烘烘的鸟屎落在猎人的脸上,猎人好半天才摸索着捡回落在地上的枪。谢天谢地,猎枪没有走火。猎人只剩下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