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集

鬼柳星
清朝初年,江苏吴县出了个神医,叫叶桂,别号天士,凡经他手诊治的病人,无不药到病除,时人传颂为“天医星”下凡。叶家是医道世家,原籍徽州歙县,明末避兵乱到了苏州吴县,到叶天士已是第三代了。其祖叶时,其父叶朝采,都是吴门名医,至叶天士更是声名远扬。传闻叶天士天资聪颖,读书过目不忘,学医求道之心特切,从十二岁到十八岁,先后师从过十七个名医,加以家学甚殷,故二十岁不到就术有所成,开始挂牌济世。叶天士也不愧是医家子弟,行医后任何疑难杂症到他手中都药到病除,没几年工夫便已名满天下。 所谓天之异禀,不为独厚,世间高才卓绝之士,即便凤毛麟角,也绝不会是独一无二。与叶天士一时瑜亮的名医叫薛雪,号生白,山西人氏,大概也是祖上避乱才迁居到苏州来。薛生白较叶天士晚生十几年,按说应该执晚辈礼。不过薛生白天资奇高,少年习儒,腹笥很宽,诗文冠绝天下,写的一手极好的苏字,而且通周易,善技击,算得上的风流名士。后来因为母亲多病,才遍猎医书,以儒学入医道,竟也另辟蹊径,成了颇有独见的名医,名气不在叶天士之下。有这等才智的人,性格不免有些恃才傲物,薛生白自问琴棋书画样样胜过叶天士,即便医道也不逞多让,于是便不愿意对叶天士假以辞色,无形中就有了暗暗较劲的念头,这样的对手当然是很难有交情的。 不过,虽然薛生白后来赶上,但无奈那时候叶天士已行医多年,医道仁心家学都有口皆碑深入人心,薛生白再好的本事,也盖不过叶天士的风头。偏偏好死不死,叶、薛两家都住阊门外上津桥下同一条街上,一家在街头,一家在街尾,平时日子前来寻医问药的骄马,自叶家门口停到薛家门前,而薛家乏人问津,相形之下就难免觉得难堪。有人便劝薛生白说:“甭管医道好歹,就为你住在叶天士对门,人家要来你这,就是看不起叶天士,就叶天士不说话,吴门老少都不答应,谁敢这么不识抬举?换个地方开馆,包你一样应接不暇。”说这话显然唐突,以薛生白的狷介,怎肯退让?果然,薛生白就硬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