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罗一喜
——他们都以为那是爱,然而……那也许就是爱。 (一)初见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严峻开始喜欢阴天。晦暗不明的天色,追逐缠卷的风,似乎给了人更多呆在室内的理由。人走在外面也没有影子,心事投不进去。就像今天这样。 将近7点,店里陆续坐满,严峻拿上自己的手机,走向最里面的“海棠”包厢,如有熟客,作为饭店老板的他需要亲身招呼。他是在一年多前开的这家饭店,放弃了更大众的川菜湘菜,主营风格更加拙朴的西北菜,是有他自己的追求在里面的。包厢名也简简单单用了花的名字,不像有的餐厅,什么“乡政府”、“镇政府”都往上招呼。后来有天他无意中听到陈升唱“可我最爱是天然”,他觉得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只是小城对饭菜的食材、烹饪手法其实不甚讲究,每天晚上美食街熙来攘往的人,有多少走出门就把一肚子佳肴吐在树下,他们只要走进一扇门,一个由熟人、不怎么熟的人组成的场子,酒一瓶一瓶地开,到十点多结束,脸色坨红地相互搀扶着出来,就觉得度过了有意义的一天。严峻的饭店也说不上生意兴隆,只是靠着从前的关系勉强盈利,而他坚持在细节上做出品质,“会有更多人欣赏的吧”,他不无乐观地相信。 天枰座的严峻刚刚过了39岁的生日。收到女儿送的一条小秤吊饰,他挂在自己的银灰色起亚后视镜上。女儿在重点中学上初一,在这个城市里面,严峻的一家所代表的是属于中上层的那一类人群,往来皆是公检法、财政税。曾经严峻也是单位里最被看好的副局人选之一,年轻得志,而自从五年前的站错队风波以后…… 严峻的手触上“海棠”浅棕色的门,他精心挑选的水曲柳带着一点细腻的温暖。门打开,一阵少年的喧哗从里面冲出来,是鹏鹏的生日。鹏鹏18岁,今年刚上高三,爸爸跟严峻十多年的战友。现在的学生们都渗透成人社交那一套了,高三生出来的机会少,玩起来格外疯。严峻心里想着,一边走进去对少年们微笑。 一个女孩脸上带着一点愠怒,把面前的三大杯啤酒一饮而尽。众人只等她喝完,爆发出一阵足以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