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缰之马

朱岳
下面这个例子见于1934年3月19日的《时报》。据报道说,此人曾三次遭雷击,被活埋在煤矿井下过,又被炮弹炸上天,失去了一只手臂和一只眼睛,后来又被活埋在两吨重的泥土下。“此后,他曾从三十英尺的悬崖上坠下,尔后又从马背上坠下,被马从铁丝网上拖过。他曾从高速滑行的雪车上摔下,跌破了头骨。他八十岁那年两次患肺炎而痊愈。八十一岁那年因中风而卧床。八十二岁时被一辆马车从身上碾过。八十三岁时被一辆汽车从身上碾过。”同年他在冰上滑倒摔断了股骨! ——卡尔·门林格尔,《人对抗自己》 六耳 起初困扰我们的是缭绕不散的雾。在南方安顿下来以后,才见识了雾的威力,这白色的幽灵从早到晚在屋外游移,浓重时,景物皆遭吞没。推开玻璃窗,雾会飘过窗前细滑的瓷器,在室内漫溢开来。 不知是长久浸泡在湿气中,还是沉溺于深度的静默使然,我的身体如受潮的木头般起了变化——我长出了两对新耳朵,分别位于左右肩头和左右手背。 妻子出差回来,看到我的新耳朵,惊叫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肩耳:“夜已经深了。”) (手耳:“一头熊在冬眠。”) “别担心,只是耳朵,不疼不痒。很好玩。” “我看看。” (肩耳:“狗叫了。”) (手耳:“车坏了。”) 她仔细观察新耳朵,将它们揪来扯去,还把眼睛凑近耳孔,用手电向内探照。 “不会是什么肿瘤吧?” (肩耳:“走来一个女人。”) (手耳:“月光洒在屋顶上。”) “明明就是耳朵。不仅外形是耳朵,还可以听到声音。” “什么?” (肩耳:“忽然!”) (手耳:“在哪儿?”) “我已经反复试验过。我自己的说话声,在这两对新耳朵听来是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就像背景音。但别人对我说话的时候,就可以听到三种声音,你说一句话,我可以同时听到三句话,这三句话的长度相近。但除了说话声,其他声音,非语言的声音,像虫鸣、雷声、雨声、汽车喇叭叫,只会伴有轻微的回响。歌声比较特殊——曲子会有回声,歌词却有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