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日] 安部公房
第一部 S·卡尔玛先生的罪行
睁开眼睛。
早上睁开眼睛乃平常事,不稀奇。但是,怎么怪怪的呢?这有点不对劲。
我这样想着,觉得完全搞不清哪儿不对劲,的确是怪,莫名其妙……洗过脸、刷了牙,更觉奇怪。
尝试着(为何想试,也不甚明了)打了个大哈欠。这一来,那种奇怪的感觉突然集中在胸口一带,我感觉胸腔里空荡荡的。心想这是空腹之故吧,便去了食堂(即便不是因这感觉也会去的吧),吃了两碗汤和一斤半面包。之所以特地写明数量,当然是为了显示这并非我的通常食量。
然而,这么做期间,那种怪异感加深,胸腔里更空了,所以我不再吃下去。肚子早就饱了。
我站在柜台前,接过店里姑娘递上的赊账的账簿。我正要签名,突然有些迟疑。感觉这种迟疑的确与那怪异感有关联,我眼望窗外的无限大,想将自己投影于其上。
突然,我察觉自己手拿着笔却不能签名,正在为难。我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这正是迟疑不决的理由。但是,我没太惊讶。我知道,正经学术书(并非中伤该学者的书)上明明白白记载着,正热衷于研究的学者,也总是忘掉自己的名字。所以,我大大方方掏出了名片夹。然而,不巧的是,里面一张名片也没有。我反复看身份证。奇怪的是,就姓名那一部分没有了。我慌忙掏出老爸寄来的信——夹在笔记本里的。只有收信人的部分没有了。我翻起上衣里子的刺绣看。绣的东西也消失了。我不安起来,将裤子、上衣的边边角角掏遍,所有纸片过目一次,希望找到启发自己回想起姓名的东西。但这些东西要不根本没写我的名字,要不就是有我名字的部分没有了。
我焦急起来,试探地问柜台的姑娘我的名字。挺面熟,她不会不知道的。可是,姑娘只是为难地笑,没想起来。无奈我只好付了现金。
一回到房间,我就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刚刚印的名片盒空了。书的藏书印全部消失。晴雨伞的名字牌、帽的里侧、手帕的边角,总而言之,所有记有我名字的地方,那一部分都消失了。
我的脸映照在门玻璃上。一脸非同一般的惊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