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故事

[英] 朱利安·巴恩斯(Julian Barnes)
献给赫米奥娜 小说:一个小小的、通常讲述爱的故事。 ——塞缪尔·约翰逊《英语词典》(1755年) 第一部 你是愿意爱得多痛得多,还是爱得少痛得少?这,我觉得,归根结底,是唯一真正的问题。 也许你会说——说得很在理——那不是真正的问题。因为我们没的选嘛。如果有的选,那才是个问题。可我们没的选,于是问题就不存在了。爱多爱少,谁控制得了?要是能控制,那就不是爱。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反正不是爱。 多数人都只有一个故事可讲。我并不是说一辈子就只有一件事:人的一生有数不清的事情,这些事情衍生出数不清的故事。但只有一个故事至关重要,只有一个故事最终值得讲述。这便是我的故事。 不过这就有了第一个麻烦。假如这是你唯一的故事,那么你一定已经反反复复讲过它,即使你大部分时间都在讲给自己听。那么问题就来了——一遍遍地讲述,是离事实更近了,还是更远了?我吃不准。有个方法也许能知道,就是看看随着时间的流逝,故事里的自己在反复讲述中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糟。越来越糟的话,也许就说明你更加实事求是了。另一方面,也存在危险,即陷入反英雄情结的回忆:把自己说得比实际不如,这不失为一种自我表扬。因此,下面我就不得不小心点了。呃,这么些年来,我学会了小心翼翼。现在有多小心,以前就有多粗心。是该说我粗心还是无忧无虑?一个词可以有两个对立的含义吗? 时间、地点、社会环境?我拿不准这些因素在爱情故事里有多么重要。或许在从前,在经典作品中,爱情与责任、爱情与宗教、爱情与家庭、爱情与国家之间都有冲突。但此故事非彼故事。除非你固执己见。时间:半个多世纪前。地点:伦敦以南十五英里左右。环境:市郊股票经纪人居住区,他们都这么称呼——这么多年在那儿我连一个股票经纪人都没遇到过。独栋房子,有半木头结构的,有瓦顶的。随处可见女贞、月桂和山毛榉的树篱。路上除了排水口,还没画上不许停车的黄线和业主车位的白线。那个年代,你开车去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