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人
[法] 西尔万·普吕多姆
时间来去旋转,
日日月月年年。
我已不知何言:
惟余始终所愿。
旺塔杜的贝尔纳 1
我重新见到搭车人是六七年前,在法国东南部的一座小城里,当时离我最后一次见他已过去了不止十五年。这期间,我虽然没有完全忘记他(搭车人不是能让人忘记的类型),但至少不再像更早的时候那样频繁地想起。我管他叫“搭车人”,因为在我内心指向他的那些思绪中,他正是带着这个只有我才使用的外号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当然他对此一无所知。而这,不管是在重逢后密切来往的那几年,还是再后来身处异地、渐行渐远,但仍会继续想起他的那几年,就像回望一个路标——我因而很喜欢海员们的一个用语,从中可以听到适合我的那种五味杂陈,尽管在他们嘴里没有任何神秘之处,这个词就是:航标。
当时,我刚刚搬到V城,就得知他也住在这里。
我离开了巴黎,想要开始一段新生活。我由衷地想换个环境。摧毁,重建:这就是我对未来数日、数月,甚或数年的打算。
当时,我即将步入不惑。很多年我一直在写书。在巴黎时,我在家里工作,出门消遣,再回家继续写作。我时常出去找事,事情也时常找上门来。我遇见很多人。有些人对我弥足珍贵。我陷入情网。我从中脱离。我不清楚人生的自然轨迹是否始于孤单一人、自给自足、四处流浪,然后慢慢建立更多联系,落脚,停留,建立家庭。如果确实如此,那我正逐步退化。我去的地方越来越近。我的爱情故事篇幅缩短。直到稀缺罕见。别人不再像从前那样容让着我。又或许,随着时间流逝,是我变得更缺乏耐心,更不会照顾别人了。
或许我变得漫不经心。或许这仅仅因为,爱情对我的吸引力正日益减少。
孤单一人并不让我害怕。我曾在孤独中享受过无数的快乐时光,当然,其间也交织着无数悲伤的时光。但归根结底,我总体上是个天性追求幸福享乐的人。
我痴迷于人生中的明暗分界线,同时也对它心存畏惧。那是一道无形的界限,延伸在生命的中段。一旦越过它,我们就不再成为,而只是简单地是。我们不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