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斯卡纳艳阳下

[美] 弗朗西丝·梅斯
写在前面的话 “你们在那儿种了些什么?”家具店的员工扛着一把扶手椅,穿过我家门前的走道。他眼睛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山坡上的那片地。 “橄榄和葡萄。”我答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除了橄榄和葡萄,还种什么别的了吗?” “一些花草。我们春天不住这里,错过了时节。” 他把椅子搁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仔细打量着梯田里那一棵棵修剪整齐的橄榄树。最近,我们正在犁地和翻土,打算重建昔日的葡萄园。“种马铃薯吧,”他建议道,“非常省心。”他指着第三块梯田,“就种那儿,那儿阳光充足,是种马铃薯的好地方,红马铃薯,黄马铃薯,可以做肉馅汤圆的马铃薯。” 就这样,我们在入主此屋的第五个夏天,可以到田里挖马铃薯做晚餐了。马铃薯很好挖,跟捡复活节的彩蛋一样,毫不费劲。一个一个,干干净净,叫人好生惊讶。只要用水冲洗一下就亮光光的。 过去四年里,我们将托斯卡纳的废宅修缮一新,耕种了四周的田地,像收获马铃薯一样收获了一切。我们向弗朗西斯科·法尔科取经。七十五岁高龄的弗朗西斯科一生大部分时光都在和葡萄打交道——怎样把老葡萄树的卷须埋进土里,让它生根,长出新芽。如今,我们的葡萄架上已是果实累累。作为有幸安家于此的外国人,我们什么都想尝试。旧貌换新颜的大部分工作,都是我们亲手完成的。我的祖父要是目睹了这里的成就,准会说傻人有傻福。 一九九〇年,我们在这里度过了第一个夏天。我买了一个特大号的本子,佛罗伦萨纸的封皮,蓝色真皮的镶边。我在扉页上写下了“ITALY”(意大利)。这样的本子,照理应当书写不朽的诗篇,可我留在纸页上的却是这样的东西:野花的名字、琐屑的计划、意大利语生词、庞贝城的瓦片素描,还有树木的形状、鸟儿的啼鸣,甚至诸如此类的种植建议:“在月亮穿过天秤座的时候,种向日葵……”其实对于建议中的具体时间,我根本不知所云。此外,我遇见的人、经历的事以及烹调过的佳肴,也都悉数留在了本子里。这个本子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记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