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边疆一载，倏然而逝。 入疆前抱持的想法多半没有完全实现，而这并不令人悔恨。有些事物注定在预期之外，生活也是因此才值得去生活。 在这一年里，我认识了一个马背上的民族——哈萨克族，他们热情好客，真诚大方。我爱上他们的民族乐器冬不拉。虽然我弹奏不佳，却总爱抱琴拨弹一番，让人安心满足。 我有一段自己买菜做饭的日子，独自住在三层的音体美小楼里，在寂静的夜晚里读书、写诗，在月下饮酒、唱歌，在月光里微醉地睡去，又在朝霞中醒来。 白日里，我常常到布尔津县城边缘的额尔齐斯河散步，我爱她注入北冰洋的清寒的河水，她两岸稀疏的树木和树行后的荒漠，她在转弯时孕育的河谷林，她夕阳下波光闪烁的河面，还有那些岸边、河里的无数大大小小的卵石，像一个个圆润的词语。 这里的冬季天寒冷而漫长。我爱上那辽阔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圣洁的光，在星辰下细微的烁光，在月下像世间无尽的盐。我在一个个寒冷的冬夜里，在窗下听着外面的风雪，从书页间摘取前人留下的火焰。 我见识了许多难以用词语详尽的景色：玫瑰色的清晨和浅紫色的黄昏；阳光中飞盈的闪耀的雪花；天边远山上雪崩般的云朵；驶出山道时猛然打开的金色戈壁；牛羊如珍珠洒落的青青的草；压迫呼吸的广袤的星空……它们带给我的震撼或绵密的感动让我久久难忘。 我的学生让我平淡的生活有了很多乐趣，后来教师公寓修整后，我也没有从男生宿舍搬出来。他们到我那里借书、借药、聊天，或瞎拨我的吉他，或弹奏冬不拉，调皮而活泼，让我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还有那些美丽而可爱的少女，我爱她们，爱她们的纯洁和她们身上的诗意，爱她们曼妙动人的舞姿，爱她们名字中的月亮、花朵、蝴蝶、珍爱…… 小县城生活的节奏随着迟晚的日落而缓慢下来，我的脚步比往日轻悠，我逐渐褪去过去铁丝般的修辞。在这里，我不必担忧词语是否拥有果核，是否指向抽象的存在。我相信我看到的事物，相信它们的名字，河流就是河流，雪不比雪代表更多。或许我的诗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