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城记
袁俊伟
(一)
我和苏州之间有太多的故事,故事太多,发生得又太久,这就像是苏州拥有两千多年的岁数一样,白发苍苍。我曾经留恋她是一位撑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后来才发现她已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祖母。年纪是沉淀下来的,故事也是日积月累的,它们都在混合着发酵,散发出一股悠久的米糟香。
或许我的口味是变了,以前嗜辣好酒,就像年轻的生命总要故作豪迈地涂抹一点刺激的色彩,如今心境正在慢慢老去,很多事情都淡了,反而耐得咀嚼这份平淡,倘若按照这种想法去托付一段感情,平淡如水大于逐波渐消,我喜欢慢慢看到眼角爬上的鱼尾纹,面如凝脂色似玫瑰的时候却恐惧去采撷。
时间过去很久了,我应该是把我生命里的一段关于苏州的故事放下了,其中的只言片语太多地用于了自嘲,流露于以往的文字,总该到此为止。因为这座城市对于我的,实在是太多,年轻时的青涩早就已经过去了,它对于我的意义更多的将是家庭的温情。我晓得此生将与它缘情不断,如果说,我以前总在以一个过客的身份行走于众多的城市,那么对于苏州,或许我将会是一个归人。
这句话说的是早了,我尚未看清今后的道路将走向何方,终究是宁沪线上的辗转,一个头,一个尾,一个在中间,苏州在我心中应该和南京是一个份量。
我第一次来苏州的时候,应该是我姐姐结婚,江南的冬季,阴雨绵绵,从高淳到苏州将近六百里的路程,婚车浩浩荡荡的,从午后两点左右出发,父亲在家门口放了一串炮仗,母亲躲在门角抹泪,到苏州时,正好村舍里冒起了炊烟。
那个村落,我于路边的电线杆上看到了乌泾浜这个地名,诗意的就同它落在太湖边一样,不远处的贡山上引出一条叫乌泾的小溪,村前村后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广玉兰林,清明前后可以去贡山上采茶。梅雨刚过,就可以去太湖的西山上采梅。七月流火,傍晚的太湖边,风是凉爽的,隐隐约约在晚雾里可以看到东山上的老宅子。
这一切在很早的时候就觉得前世相识,江南人辗转着,还是江南,更何况中间连起了一条胥河。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