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护工月禾
龙晴草
男人终于还是出手了,一把将赵月禾推倒在地。她的屁股重重地砸在水泥地板上,整个上身不受控地后仰,后脑勺磕在了那张家属陪护钢丝床的床尾。眼前骤然间充满了银色的星星,像是舞蹈一般轻盈俏皮地划过。大脑也跟着空茫起来,带着一丝让人舒适的虚无与麻痹感。在她颠倒的视野里,黑暗中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纷纷将视线聚焦在她身上。滑溜溜的银色眼白,黑豆似的瞳孔。因她仰视的角度和从走廊上投来的脏暗灯光,这些面孔看来都横肉遍布,呈现着最丑陋的一面。这一幕宛如噩梦,一个绝对的他者地狱。
假如我死在这里,他们也会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直到我的呼吸与心跳停止。她不禁这么想。
一切还得从三天前开始追溯。
1.
清晨7点20分,成都国西二医院住院部的五层电梯口已经围满了人。楼道的窗外是六月初夏灰扑扑的多云天空,以及将云层团块的边际逐渐染成金粉色融融暧暧的阳光。等待的女人们都将在第二天进行卵巢或子宫的微创手术,不出意外,第四天就能出院回家。即使只待三天半的时间,对她们来说也够熬人了。一眼望过去,这些年龄、体型、装扮各异的女人们嘴角一律沉重地下垂着,略显烦躁地顾盼着,她们在亲属的陪伴下似是而非地聊着什么,神思却恍然飘忽到了天边。谁也不会注意到人群中还混迹着另外的一些人。她们也是一群女人,注意力却都集中在新到来的短期病患身上。比如那个背有些佝偻,梳着花白马尾,身穿棕色长袖上衣的妇女,她自称老钟。老钟此刻就在专注地打量着一位时髦的女人,脑袋微微倾斜,耳朵的雷达全面张开,尽量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这女人与身边男人的对话,以便获得更多信息。
时髦女人名叫张俪,一头闪亮蓬松的栗色长卷发,身材修长,带着长期规律健身而练成的紧致肌肉与玲珑曲线,皮肤细腻白皙。仔细看她的五官,大概称不上标致。眼睛小,鼻头大,整个脸型偏长。但那桀骜洒脱的表情却让她的脸充满了吸引力。她穿了一条青绿色碎花图案的棉布长裙,露出一双长直光滑的玉腿。身边男人是她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