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明崇祯九年秋，连日阴雨，沈王府内西南角箭楼轰然倒塌。 按风水布局，西南角乃污秽之地，多是安置茅厕之位。沈王府也不例外，那箭楼之下，便是卫戍部队和下人的茅厕，被箭楼一砸，茅厕上横担的两条青石板坍塌，砸的茅坑里陈年的屎尿飞溅，皇城内外臭不可闻，过往行人皱着眉头，纷纷掩鼻，嘴里嘟囔着不干不净骂人的脏话。 皇城总管太监刘公公火速派人到土木巷雇匠人维修。 由于现场屎尿横流，人不愿近，进度一直不能如愿，刘公公就定了工头消极怠工的罪，绑到衙门领罪。等下一个工队领命到位，已经是初冬季节。开工没两天，又有盗贼趁着寒夜从豁口处潜入皇城，从承运殿盗走殿内供奉的皇家册封金册。正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很快传至街头巷尾，沦为贩夫走卒饭后谈资：有人说，沈王家的人拉的屎，奇臭无比，堪比猫屎！冻成冰都能熏死人！还有人说，别看沈王家高墙壁垒，连个毛贼都挡不住，那帮带甲卫士平日里耀武扬威，实际上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来年开春，两丈五高的墙角好歹算修好竣工。可市井谣言却越传越难听，甚至危害到皇家的尊严。沈王震怒，一出正月，就下令菜市场斩了皇城失窃当夜值班的四个卫士，家属充做军奴，随即全城张贴告示，大概意思是：谁要再拿沈王家的事当笑话讲，按忤逆论处！ 既然是沈王亲自过问，潞州卫自然得加码办差：潞州卫的神机营，除了看守金库和大门的必要人数外，剩余四百多名兵部士卒，悉数巡街监督，八人一队，布置在人群聚散的地方，比如饭馆、菜市场，或者庙会的人群当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轮换值班，只要有人敢说沈王家一个字，当场拿获，严惩不贷！兵部还有更重要的差事：遍布奸细，暗地里收买线人，打听金册下落。 三月初七晌午，金册虽没啥下落，却抓了两个唱堂子的：在城关车马店的茶馆门口，两个不知死活的唱堂子的正拿沈王家的茅坑博客人笑。忽然，人群中寒光一闪，高个子的就被化妆成算卦先生的神机营奸细用弩机射穿了腮帮子，一头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