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之高

沉舟
序 住在宫殿里的人都已成往事,他们的时代也随之移易,宫殿却无法解脱。仿佛自知失势似地,它们只好采取一种明哲的态度,隐逸在随时要拓宽的马路旁边。 德累斯顿老城的有些宫殿,看去往往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周围楼宇林立,它们就连高度也显不出来了。从它们的墙根下经过,不明就里的旅客,往往不知道身边这栋楼还是有资历的。 过马路的时候,趁着等车这会儿,从街对面好好端详一下这些宫殿。它们像是浮华场中失意、晚年致仕的显贵,端把矮凳坐在村口,有几句话想说,几则轶事想表,但聚拢来的都是垂髫小儿,想了想,又只好打趣聊起米面瓜豆了。 这些宫殿里最为闲静的就是布吕尔宫,它不跟其他的宫殿一块到老城凑趣儿,而独自在下游的弗里德里希城。我到的时候,是个阴天,好像整个世界都隐逸到一片云后面去了。 布吕尔宫现在是一所医院,大门不开。我趴在门玻璃上向里窥去,大厅空荡荡的,现在也许是挂号处吧,廊柱上亮着暗黄色的壁灯。 宫殿后面是一座看不出哪里“法式”的法式花园,一个腿上装着夹板的病人坐在里面的长椅上休息。 宫殿另一面,隔着一条没什么车的街道,是老城天主教墓。我觉得病人住在靠这面的病房里大概不会太开心吧。不过也难说呢,这座墓园中埋葬了很多过去的名人贵胄,兴许多看几眼,“垂死病中惊坐起”,“不破楼兰终不还”,也说不定。 布吕尔宫是宫廷里的真隐者,大花园宫就是林泉中的假隐士。用一大片人造的树林子,把自己和外面的尘嚣隔开,很像《儒林外史》里躲到玄武湖上的小岛去的庄韶光。 孤独星球网站上德累斯顿的头图,用的就是大花园宫的照片。深红浅黄数树出,肯定是秋天拍的。 等我去的时候,一场雪下过了。要是在下或者刚下完倒也好,偏偏雪自己化了十分之二,人脚踩坏又十分之二,面前的草坪弄得跟吐司面包上没抹匀的黄油一样。而且也是阴天。 格罗斯赛特里茨花园躲…